文/呂政達
一覺醒來,遍尋不著鑰匙,家裡就那幾個房間和浴室,全列入可疑地帶。趕快動員全家分責任區尋找,連兩名姪子、姪女都加入搜尋任務。
我習慣出門前,都會檢查鑰匙帶了沒,鑰匙像是某種安全感的象徵,縱使別人有備份鑰匙,門有辦法開,我仍要有一把自己的鑰匙。別人不知道如何定義家的感覺,對我來說,家總是開始於插進鐵門後,慢慢轉動,聽見金屬扣跳開的聲音。因此,找不到鑰匙,感覺是件很重要的「小事」。
問兒子:「爸爸的鑰匙,你丟到哪裡去了?」後來,連媽媽、姑姑、阿嬤和姪女都加入逼問行列,其中看起來姪女的態度最為積極。在我們家一發現東西不見,立刻懷疑到兒子頭上,誰教他擁有如此豐富的丟東西紀錄?帶他到每個房間辨認,還原我從睡午覺到起床後的經歷,但兒子攤開雙手,似乎不覺得那是他的事。
算了,反正別人還有備份,我開始強烈懷疑是我自己把鑰匙丟到哪裡去了。全家人準備外出用餐,阿嬤打開錢包,卻發現兩把鑰匙疊在一塊。還原事發經過,平常不太講話的兒子撿到我的鑰匙,可能覺得鑰匙應該是放在錢包裡的,於是打開錢包拉鏈,將鑰匙「物歸原位」。然而,反而是大人沒有物歸原位的習慣,才在房間內團團轉瞎忙,找一把鑰匙。
這下,矛頭又指到我頭上,如果我有物歸原位的習慣,也不會老是在重覆掉東撿西的戲碼。但是,「習慣」其實非常奧妙,我們最「習慣」了的習慣,總是自己視而不見、習而不察,像家人間的感情,像早晨送到家門口的牛奶瓶。或許,只有在遍尋不著時,才會感覺到這種東西的存在。
鑰匙,顯然就屬於這種習而不察的,家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