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曉虹
海。她走向的是海。
下車的時候,灰色的雲已經飄移到島的另一面,她看到雨後無人的Cliff View餐廳。只是,不必走進去,她已經知道,從沿島的任何一個高處往下望,都必然是靜靜的海。
從比較熱鬧的Chaweng,她一路開車過來。在餐廳坐下時,她想起半途下車,無意中闖進了的那個私人沙灘。她穿過幾個靜靜地在沙灘上讀著小說的人,還有那個以躺臥姿態,展開她健康而結實的乳房的女郎,她穿過他們,走向水中央,一對擺出了忘情姿勢的男女。她是否應該閉上眼睛,她想,但其實,她什麼也沒有看見,她只是脫去了自己的衣衫,也潛進了水裡去。她感到,情侶的身體正在海裡因為狂迷的歡愉而瓦解,而她的身體,也同樣在瓦解,那時,其實,已經無處不是海,而即將浮上來的,是陽光般閃爍的碎片。
她意識到侍應在她身後放下了冰凍的飲品,但她只是仍然依戀著海裡的世界。一切都仍然在她身後,她將知悉,這個國家正在爆發的政治危機,也將被再次捲入,自己像所有人一樣,無法抵抗的一切。但海仍然是在那裡的。她知道,島嶼本來就是一個被海圍堵的地帶。只要她願意,她總是可以再次潛進海裡去,甚至必定會遇上,那些自以為已經死去的人,以及已經灰飛煙滅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