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達陽
「像被發到一張永不翻開的牌」
──羅智成《泥炭紀》
就要下雨了,天空愈來愈低
誰又在牌局裡打翻了酒杯對著我
潑出顏色和數字,煙霧裡一支劣等菸
就快燒盡,輕率的人也有悲觀的權利
輕率的人,瞇起神祕的眼睛
漸漸逼近,「關於未來,讓我告訴你……」
男孩長大成為男子,機警,多疑
搭上誤點的車班趕赴整點的筵席,深色的
燕尾服在他身後裂出縫隙,錢幣落在地上
長出黑桃,或者梅花:區分類似的結果
混合不同的香息──他喜歡以眾神的語言
對群眾說諸佛的道理,譬如說:C’est la vie
像是一種已知的香水,提煉自數種未知的惡疾……
人生如此。廢棄的大樓爬滿線索,光線的傷痕
剝落的病歷,裸露的鋼筋伸出枝枒碰觸我
試探我,向窮困之人展示已不在場的往日戀情:
「仍有人在鑽石的牌面裡做著紅心的夢嗎?」
成雙成對的幸運兒拿走更多籌碼,遠走他鄉
留我握緊故鄉完整的排序,苦無機會證明
「妳聽我說,如果當時放手一搏……」
廣告看板在風中高高立著,時光如爛泥
這仍是最好的花季啊千千萬萬個上班族立起衣領
開到荼靡,在色弱的買花人眼中同時埋下
謎與謎底──鬼牌已經發下了就在某人手裡
等待一次決定。風雨將臨,家家戶戶窗門緊閉
每份報紙都等待掀開,一個老人撿起過期的彩券
按在凹陷的胸前,「那就是我」
你說,「而我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