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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3-3曹仕翰／星盤（成為哥哥這件事）
圖◎徐至宏
〔曹仕翰／自由副刊〕
成為哥哥這件事，從來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在剛開始有記憶的時候，就隱隱約約被告知要好好照顧弟弟。但我投胎時沒有這樣的前世記憶，只能在今生揣摩父親對弟弟的言行舉止，觀察鄰居兄弟之間的互動，學習責任、分享、體諒，直到今日，還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吃進這個角色。
「你不需要成為一個稱職的哥哥。」
這是弟弟在看完散文初稿後說的話，然後他說了一件往事。某天暑期安親班下午的美勞課，每個孩子都必須用鐵鋁罐、寶特瓶做一個創意勞作。弟弟當時不知道要做什麼，但也不知道怎麼求助，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最後隨便做個東西交差。但沒想到老師要大家把作品帶上台分享自己的想法，這讓原本就只想混過去的他緊張萬分。而我帶上台的作品受到老師與同學的好評，造成下一個上台的他內心無比壓力。他站在台上捧著不知所以的作品，腦中一片空白，最後一語不發地不斷哭泣。
「這是我第一次意識到你比我優秀。」
看著紅著眼眶擦眼淚的他，明白過去的我們都在追逐一個被期待卻不是自己的影子，影子吞噬著內心裡的不安與無力，愈來愈巨大，甚至長出操偶線擺布著真實的生命。但慶幸兒時影響我們對人的僵化限制與想像，被一波又一波時代下的新思潮沖垮。不像個男人、不像個父親、不像個品學兼優的好兒子，都不再是萬惡不赦，只要善良真誠正直地活出自己。我慶幸跟弟弟活在這個時代，即使現在我已經無法輕鬆跑完五千，而他看手機上的星盤因輕微老花要離自己有點距離；但沒有人會對他陰柔的舉止指指點點，對我們的共桌竊竊私語；可以自由自在地臨時起意，趁雨天放晴的日子約在海邊的咖啡廳。
「啊呦，我就是因為上升在雙子，所以才會一直被當小孩子啊。」
這是當咖啡廳老闆娘將弟弟誤認大學生而稱他底迪，他開心十分地用星座做下註解。雖然還是受不了他將人世間的緣起緣滅，都以星盤的內在邏輯對外在世界通盤解釋；但曾有個法國朋友跟我提過，有些酒莊會依照星象種植與採收葡萄，因為會影響同一批紅酒釀造的風味。如果地球的動物植物會因為節氣、天象、潮汐有所改變，那人何嘗不會受到行星運行的影響？如果這是弟弟了解自己、理解他人、探索世界的方式，那有何不妥？
更何況，這也是長大後生活少有交集的我們，少有的共同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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