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國際文壇】 林水福／遠藤周作的夢幻處女小說

◎林水福

長久以來遠藤周作的處女小說，一直被認為是1954年11月發表於《三田文學》的短篇小說〈到雅典〉。開頭：「明天，是我離開歐洲的日子，女孩送我到馬賽。

二人住宿的是碼頭前的小旅館。夕暮。……夜晚來臨。黎明，含鹽的白色冷風從開著的窗戶進來，吹醒了我。碼頭還靜悄悄地。黎明的微光中，只有帆船的帆尾形成細細的灰色影子，微微震顫。我看女孩，眼睛睜得大大的，空虛地望著天花板。臉頰有淚光。『天亮了，女孩也要走了。』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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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遠藤由於生病不得不放棄研究天主教作家的學業，從法國回到日本。遠藤留學法國之前已發表〈諸神與神〉、〈天主教作家的問題〉、〈堀辰雄論備忘錄〉、〈神西清〉等多篇評論。〈到雅典〉是以往一直被認為是遠藤從評論轉為小說創作的第一篇作品。

〈到雅典〉寫的是搭船從馬賽到雅典過程中發生的事。「女孩送我到馬賽」所指的女孩是當時遠藤結交的法國女友，兩人之間譜下一段沒有結局的戀情。開頭部分，像是描寫男女之間的戀情；其實，主題是透過船上黑人女孩的生病，未受到應有的醫治看護，最後藉由死亡這件事，指出人種歧視的嚴重問題。例如：「黑人知道在白人面前，自己無論是何境遇，在怎樣的世界，都非受罰不可的存在。白人做的事，無論什麼事都是善的，都是神聖的。因此，知道自己是悲苦的，非死心不可的人種。為什麼？因為我的皮膚是黑色，黑是罪人的顏色。（然而，黃色也有與黑色意義相同的時候嗎？）」

〈到雅典〉也可說是遠藤後來獲得芥川獎《白色人種》的「試作」之一。

今年6月30日慶應義塾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圍繞「沉默」的短篇集》收錄了31歲新進批評家娛樂色彩濃厚的短篇小說〈非洲的體臭――身陷魔窟的Corinne Luchaire〉。此篇最初發表於《オール讀物》（文藝春秋社）1954年8月號；比〈到雅典〉早了三個月。

遠藤周作生前與作家北杜夫的對談，提到：「曾在《オール讀物》以遠藤龍之介或什麼的名字，連載了幾次。」知道這談話之後，町田市民文學館的學藝員從日本近代文學館的藏書中挖掘，找到了它。不過，是以伊達龍一郎的名義發表。經由遠藤弟子、前《三田文學》總編輯加藤宗哉調查，認為：「有留學法國的投影，文體也跟年輕時相同，可以窺見日後描寫人的悲哀與惡的問題之主題與其才華，相當有趣。是遠藤的小說。」而遠藤周作著作權繼承人也確認是遠藤作品無誤。加藤又說「屬娛樂性小說，應是以一種打工心情寫的」。以發表時間而言，這篇〈非洲的體臭〉無疑是遠藤的處女作；不過，就遠藤一生始終以純文學和大眾文學並行創作不輟來看，或許〈到雅典〉與〈非洲的體臭〉可分別看做兩種系列的「處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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