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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呂大明/人間有情

2016/10/16 06:00

圖◎唐壽南

◎呂大明 圖◎唐壽南

陪我度過一段秋季的旅程

異鄉人孤獨在迴廊間徘徊,縐褶不是雲層,是憂鬱。

驀然間一顆黃昏星出現了,宇宙穹宇萬古存在,微風搖曳遲桂樹,花香四溢……

振翅的夜鳥驚動將沉入夢鄉的樹叢,盈盈的露水在星光下閃著金色的彩暉,像金色的飛蛾尋覓光的世界。

一齣名為「夜」的獨幕劇就要開場,登場的角色除了星光月色花香還有四野呢喃的秋蟲,長眠的死者並不寂寞,風吹起落紅香瓣像一次又一次造訪的友人輕扣門檻,墓石邊兒留下它輕輕飄拂過的痕跡。到了清晨,人們會發現一堆堆的花塚,有意陪伴死者度過一段秋季的旅程。「我的火已燃盡╱我的爐子已燬壞」(My fires extinct, my forge decayed.)──譯自英國佚名詩人,〈墓誌銘〉(Epitaph)。

生命像鐵匠已完成了煉鋼的使命,生命已燃到盡頭,生命與時間一塊兒飛馳,如晚星將落,晨曦初透前的一剎那,一剎那過去蹤跡就難以尋覓,生命在宇宙穹蒼間也是一剎那。

我站在濃霧籠罩的泰晤士河畔,那被稱為「垮掉的一代」美國詩人艾倫.金斯堡(Allen Ginsberg)的詩句:「我悲傷,因走在不存在的時間。」

金斯堡是走在美國曼哈頓區。

在霧朦朧中時間也不存在了,既不漫遊於過去,也不漫遊於未來,就是這一刻,古老的倫敦城全被霧封鎖,太陽沉落還有燈火,一切都在美的氛圍中醞釀,我在無影無聲濃霧蜿蜒起伏中,將我的青春歲月消磨。

試想生命的年月都在春夏秋冬迴轉就夠豐富多彩,秋日灼灼楓紅,然後是落日替代了它的輝煌,水濛濛的月夜是一首令人沉醉的詩,夏日的陽光逗留久久不揮手,告別白晝的時間在延長,喜鵲的歌聲不斷,森林裹住綠色的華衣……

噴泉與莫札特音樂在凡爾賽宮迴旋,濺落的水花含著美的節奏……

珍惜生命的每一剎那就是永恆。

黑夜森林的銀鴿

當生命的翳影擴散,占據心的空間,像煙茫茫的霧封鎖了街市,蜷臥的城鄉逐漸遁入虛無的境域……

我低吟湯姆森(James Thomson)的詩句:「閃爍在空中華美的星辰/都化身為黑夜森林中的銀鴿」(All the beautiful stars of the sky, The silver doves of the forest of Night.)──譯自湯姆遜;〈當我們向前奔馳〉(As we Rush)。

我記得在台北一個悶沉沉的午後,但氣氛已如輕煙裊裊地氤氳,就等夏日的一場雨……突然,那滴溜溜撲簌簌的雨將空氣洗得一塵不染。

湯姆森的詩句也像那場雨。

星星也會哭泣,星星閃亮的雙眼正是淚濕鮫綃。

天地萬物大自然都是有情的,詩人將他的至情化為美的韻律。

美也是一種「悟」和「琴音」,好像深山古剎傳來了佛言佛語,人世間沒有開始,沒有結束,眾生來自「無始」。

好像元朝雜劇《張生煮海》裡善琴的張生彈起能使游魚出聽的絕美琴聲,那不是採蓮女與捕魚叟撥棹鳴榔的聲音,玎冬錚鏦是絲桐琅琅之聲,是詩音。

一場巴山夜雨將時間與地域隔絕,寫出「共剪西窗燭」的期待,刻畫李商隱的多情。

義大利的畫家瑪薩契奧生前貧困潦倒,死後墓碑沒有任何銘文,他是孤獨的先驅者,他的天才直到半世紀後才得到肯定。

我們這些異鄉人也許死後連墓碑,銘文也沒有,而星星會為我們哭泣,林中會響起「悲商叩林」的秋聲,秋的商聲響在林間,大自然哀悼的聲籟取代墓碑與銘文。

阿爾彌特花園

義大利詩人塔索(Tasso,1544-1595)在他詩作中曾提到一位絕色阿爾彌特愛上騎士勒諾,不讓他去參加十字軍東征,就將她的愛人留在一座美麗的花園裡。

今日以阿爾彌特花園象徵仙鄉樂土。

記憶像印版兒一樣牢牢銘記心頭,只是一幅畫面,銀白銀白的雪花像滿樹梨花,就那麼輕盈地飄落,不堆砌成梨花塚,卻構繪一個透明的水晶世界,我眼前映出另一幅畫面,白雪紛紛孟浩然騎驢踏雪尋梅。

一幅畫面緊接另一幅畫,一位文藝界的朋友說我不是在彼岸而是在此岸營造一片淨土。

這位文友說出我的夢和理想。

不管我們裹著歡槳與悲傷的外衣,仍然相信這是一個會讓石頭哭泣的時代,雖然幽暗的大軍正通過苦旱的沙漠,百合在幽谷裡凋萎。寒風瑟瑟,背脊佝僂的老人在冷瑟孤寂中顫抖,月光照在蒼白的平原上。

當我極端悲傷,另一幅畫面又出現了,天使在雕花的窗玻璃上輕撫豎琴,唱出莊嚴的聖歌。

據說崑崙閬風苑有瑤池翠水,都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但我繼續此岸的歲月,繼續耕耘此岸的一片淨土,當有一天,我結束此岸的歲月,我會葬在一片夢想的樂土,我會葬在「阿爾彌特花園」。

永眠在玫瑰凋零的大地

凡爾賽聖母院已響起晚鐘,夢幻的鐘聲在三月的冷風中顫動,將暮色捲進聲浪中。

我參加一次鄰人的葬禮,她的骨灰被灑在諾曼地海上,她唯一的親人,一位遠親將一束紅玫瑰隨骨灰撒在海上,一剎時浪花泛紅,在燦爛的夕陽下有如火焰花……

法國女詩人載波瓦摩(Marceline Desbords-Valmore,1786-1859),出生於法國北部杜埃(Douai),在〈鄉愁〉(Le Mal du Pays)一詩她說她想死在自己的鄉土,想起阿爾貝丁墓園與故園的小溪……

死在自己鄉土對異鄉人畢竟是場夢,當我哮喘症嚴重時,如果我生命之花凋謝了,我會埋在「in fields where Roses fade」(在玫瑰凋零的大地,註)。

我在夢想,夢想來年的初夏有人會送我一束玫瑰,會將束帶拆斷,讓玫瑰散在荒塚上,帶給我死後的瑰麗與濃香。

如果所有的夢想都幻化成空,上主一定會讓一株株枯萎的玫瑰在來年初夏再度綻放,我會再一次回到我曾經耕耘的那座玫瑰園。●

註:這是英國詩人豪斯曼(Alfred Edward Housman)〈我心悲傷〉(With Rue My Heart is Laden)中的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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