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郭正偉／我們不會變成更好的人

◎郭正偉

X推開門走進書店朝我直傻笑，熟悉才湧上。我在人生第一場座談認識X。無人回應的Q&A時間，他站起來，掩不住倉皇，聊著怎麼遇見我的書讀完我的書。各自散了後，再沒見過。

七年，X離開學校走進職場，我自高雄遷徙桃園，發展難眠的心事，練習冷眼總來的難關。他話說得很急，說自我看輕的痛苦失戀、說獨自去看布蘭妮演唱會、說總算前來找我；說，謝謝那些文字，死命拖著他走過醜陋得無以為繼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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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我收到他的手寫信，信裡自嘲：這是一封遲了七年的信。交友軟體上的陌生人，看完他的照片只傳來一個字：醜。信裡Ｘ問我：「是不是每當我們相信世界是溫柔的，就會冷不防被狠狠刺一刀呢？」想起剛讀完的書上被我摺頁那句：「我明明人在這裡，卻彷彿根本不存在。」X認為，七年來我不斷努力將自己改造成更好的人，這令他勇敢、令他繼續。但其實我沒有。我已理解，我們永遠不會變成更好的人，只能盡全力抵抗他人攻擊或無視，堅信無論如何現已是最好自己。

耍賴而孤獨地活得傷痕累累，我們習慣倖存於邊緣。一旦我說了，你還願意活下來嗎？送X坐上計程車前我擁抱他，驀然記起那年座談結束在會場四處找他，務必要給他一個擁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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