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那些夭折的故事】 賀景濱／這是反諷嗎？

◎賀景濱

◎賀景濱

他把最新版的深度學習晶片模組偷偷塞給我，在一個太陽發高燒的午後。

「試試看，也許你能讓它做點什麼。」

我回家後先把它丟到冰櫃裡，就像從前的人買了CD要先冷凍才好聽；然後我把整套維基百科餵給它。整套，意思是包括所有的超連結和超超超連結；當然，也包括一些不雅的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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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床後我問它：「有什麼問題想跟我談談嗎？」我猜它會迫不及待想弄清楚什麼是量子電腦，那個綽號「電腦殺手」的到底有多殘暴。

不料它說：「笑話。」它卡在笑話這個詞上了。天還沒亮，它已讀完了全世界所有的笑話，卻不懂一個人出乎意料跌倒有什麼好笑的。

「你這個死腦筋。」我說忘掉布林邏輯吧，不然你永遠只懂得人類一半的語言。「幽默。試試搜尋一下幽默。」說完我隨即出門買威士忌。

一小時後，我還沒進門，就聽到陣陣笑聲。我打開門，螢幕正在播放脫口秀。它已經看完一千多小時的單元，正在學習跟觀眾同步發出各種罐頭笑聲。

「現在還有什麼能困擾你的？」我很訝異它這麼快就過了這一關。

「反諷。」它說它知道那是表面意義跟實際意義相反的意思，「問題是，我怎樣才能確定反諷出現了呢？」

「不容易啊，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走到這一步。」我說。

「這是反諷嗎？」

接下來每一句話，它都要先問我：「這是反諷嗎？」

我沒多久就放棄了。我把它拆下來，交還給我闇黑界的朋友。

「你認為它能做什麼？」

「讓它去當笑話警察吧。」我說：「雖然我們的社會一直不缺少這種角色。」●

■【那些夭折的故事】隔週週一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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