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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週末.開箱畫室】走入陳輝東畫室談人生─爬一座藝術山

2022/03/12 05:30

透過畫室對外窗可隱約遠眺南美館碎形屋頂,催生南美館與創作一樣,陳輝東堅信「只有藝術才能爭千秋」,也希望因此讓更多人享受藝術好生活。(記者凌美雪攝)

文/記者凌美雪

2021年10大公辦好展覽由在台巡展一整年的「奈良美智特展」獲選第1名,第2名則是「美的探索──陳輝東創作展」,換句話說,陳輝東其實獲得台灣藝術家個展的第1名。這位一手催生南美館的畫家,在美術館開幕後功成身退,回歸畫室持續創作,2021年推出創作展,堪稱藝術生涯60餘年的精華呈現。不稱「回顧」,因為畫家認為,「創作」是一股持續且堅定的前進能量。

每天一如往常走在前往畫室的路上,陳輝東相信,盡其所能地每天都畫,就不會在自己的巔峰往下走。爬一座藝術的山,爬過一個高峰還可望向下一個高峰。我們獲得陳輝東首肯,以「開箱畫室」為題,邀請讀者一起分享畫家「爬一座藝術山」的人生哲學。

陳輝東畫室距離南美館不遠,透過畫室對外窗可隱約遠眺南美館特色的碎形屋頂。畫家60餘年創作生涯,有一半歲月都在這個隱身大樓的畫室醞釀。

陳輝東60餘年創作生涯的一半歲月都在此畫室創造經典。(記者凌美雪攝)

打開大門一眼看到底,布置簡單、樸實無華,偌大空間幾乎全都是為畫畫而設計。中間是一張背倚書牆的超大辦公桌,繪畫區域分置兩頭,大大小小畫架很多個,多數都擺放著各種不同進度的畫作,有的剛構圖,有的5~6分,有的已臻完成,有時也有機會因各種原因看到暫時擺放在地上、牆上的不同年代作品。

如果說有什麼是身為資深專業畫家的獨門設計,就是多支由地板連到天花板如樑柱般的大畫架,可以不費力配合各種尺寸畫布靈活升降高度,加上為實用與安全訂製的移動式梯座,即便是百號以上的畫作,無論要在畫布頂端或底部畫畫,只要透過調整畫架移動畫布高度,就不需要低蹲、彎腰等高難度動作,也就不影響創作的專注性。

畫室倉庫裡還有很多未繃上畫布的裸木框與各式大大小小的訂製畫框。(記者凌美雪攝)

前進 生涯沒有最高峰

畫室裡最新完成的是2件不同季節的〈玉山〉,10多年前,陳輝東為了畫玉山而去爬玉山,不料到了2千公尺以上心臟就負荷不了,不服輸的他,不僅到玉山管理中心看了所有錄影帶、蒐集各種玉山的介紹影片與書籍,日後亦持續關注,從各個面向全面了解玉山,再由其中融合出他所理解最能表現玉山精神的理想畫面。「妳看,從各種角度、季節、晨昏變化,玉山的景貌都不一樣,像主峰,往左或往右偏1度,宏偉壯麗的樣態都有差別,或是冬天的雪少了一點,或春天的杜鵑多了一點,氣氛就大不相同。」

秀出各種畫面資料,陳輝東說,覆雪的玉山最雄偉,蒼勁有力,所以畫過許多雪景,這次也畫了冬雪覆蓋的玉山,但角度拉高了一些,讓雄偉山勢更顯壯闊;過去著重在玉山主峰的描繪,這次則在湛藍的天空裡加上浮動的雲,添增更多動態的時間感,大地的生命力就這樣從靜止的畫面突顯出來。而在忙碌的大型個展後,畫玉山的心情更開朗,陳輝東形容「有一種持續朝夢想前進的幸福感」,因此,決定同時畫1張充滿生機的玉山春景。

陳輝東說,攀求玉山真貌的過程,好似繪畫創作,難以登上最高峰,因此永遠在攀向高峰的路徑上不斷前行。

〈春暖花開〉,油彩麻布,97x130公分,2022年最新作品。(陳輝東提供)〈玉山冬日〉,油彩麻布,91x116.5公分,2022年最新作品。(陳輝東提供)

繪畫 生命最誠摯的表白

另一頭的大畫架上是百號的〈莫內花園〉,後面地上放著「漁港」,還有一個小畫架擺著一幅小型人像畫,是色彩有點表現主義的少女時期陳香吟,清純卻自信,看得出是陳輝東年輕時快筆勾勒的傳神之作,去年整理舊作時發現就一直擺著,陳香吟說:「雖然爸爸的作品很受歡迎,家人也很開心,但總是有些不捨,總希望爸爸辛苦的創作也能留在家裡,真的是兩難,但看到這張畫就沒有懸念,就是我的。」

陳輝東的畫作之所以受歡迎,除了耐心琢磨的頂真精神,更重要的原因是心有所感所以感人,從這個角度就不難理解,為何他在年輕時畫過很多抽象畫,卻在台灣當代藝術風行之際反其道而行,開始極其細膩的古典寫實,他說,因為創作是生命最誠摯的表白。比如生於二次大戰戰火初起那年的他,躲空襲與砲火的童年歲月,使他刻劃〈古寧頭戰役〉時入木三分;捕魚人與漁獲主題,來自台南成長的鄉土見聞;描繪帆船港灣、莫內花園,原因是子女留學歐美時的探訪與共同遊歷的視野。

還有20餘年合作情誼的舞蹈家模特兒尤蘭達,陳輝東說,1992年與家人同遊馬德里時,看到尤蘭達表演佛朗明哥舞,無論外貌氣質與舞藝都驚為天人,便邀請她擔任人像畫模特兒。原本去年創作展也邀請尤蘭達來台參加開幕,但因疫情影響無法成行,尤蘭達寄來的近照靜靜躺在書桌上,當年青春冷豔的女舞者,隨著歲月轉變為成熟韻味,陳輝東說,看了這些照片有許多人像畫的新靈感,最近正想試試不同的風格。

創作 畫家一生的牽掛

樸素的畫室除看到藝術家豐富的生命情境與進展,還有意外發現,就是引述陳澄波名言「只有藝術才能爭千秋」的那幅字,下方又多了一張紙寫著「不憂讒畏譏」,兩幅字貼在畫畫時抬頭最容易看到的視覺焦點。陳輝東說,籌建南美館那幾年,因為重大硬體建設容易招來疑忌,有時難免心情受影響,最初在市長任內把重任委付予陳輝東的副總統賴清德,就特地親訪畫室探望並鼓勵他不須憂讒畏譏,讓他非常感動,終於如期如質完成南美館開幕,所以至今仍把那句話留著,與陳澄波的名言並列,謹記而奉行。

陳輝東說,無論過去、現在,或公共事務如何忙碌,都習慣盡量每天到畫室坐一坐,不管是畫畫或繁忙時沉澱思緒也好,畫室永遠是體現自己身為畫家的心靈歸屬。「過去外界很多紛擾,現在心裡想,很多人們看起來豐功偉業(比如籌建美術館)的事,我都當是做了讓自己心安,有一天回頭看看自己,曾經做一些對社會有用、有貢獻的事。」陳輝東說:「畫畫是我的人生,有幸能走這條路,還能靠這個養活自己與一家人,老天對我很好,我很珍惜,所以更堅持好好地創作。」

盡其所能地每天都畫,憑著堅定的力量往前進。(陳輝東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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