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吳浩瑋／大家

◎吳浩瑋

◎吳浩瑋

不是有種搞笑合輯是這樣──多部影片串連，各式各樣的人用各式各樣的姿勢受傷：騎腳踏車翻一圈然後頭落地，欄杆上滑板結果踩空直直撞擊下體，人體飛出鞦韆在半空中拉出一條拋物線。

這難道不痛嗎？大家笑得多開心。

大家，指的是我以外的所有人。全年級強迫參加的典禮上，剩餘的數分鐘，教務主任用演藝廳的三百吋投影幕播起了這些合輯。起初我反應不太過來，直覺是，這與我一直以來所受的教育衝突。我在黑暗裡觀察班導的表情，這個幾天前才訓誡我們「不要把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的人，也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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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影片反胃，一直沒說。直到有次午餐時間，班導又在放，我忍不住問鄰座，不覺得這些影片很殘忍嗎？同學疑惑，會嗎，你看幫他們錄影的人也在笑啊。對話被一個嗓門大的男生聽見，他在我起身盛湯時，指著我的鼻子：「吳浩瑋你很難搞欸。」所有人轉頭盯著我。

我被他的食指永遠地釘死在那一刻。

升上國中，當老師課堂放映、同學在班群流傳類似影片，那一刻仍在我體內燒灼：要跟他們一起笑喔，不然你就是一個無聊的難搞的不合群的人。我開始練習欣賞他們所謂的幽默感，練習在看影片時自然地咧嘴，還得舉一反三，回傳其他哏圖。

那對十三歲的我來說是一個悲涼的發現：所謂群體，就是要你學會對想吐的東西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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