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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地球上最聰明的小子 ---專訪克里斯.衛爾

2010/02/01 06:00

克里斯.衛爾自畫像。

◎臥斧 圖片提供◎克里斯.衛爾

以《吉米.科瑞根》一書名震圖像小說界的克里斯.衛爾。(Tom VanEndye/攝影)

克里斯.衛爾(Chris Ware,1967-)的作品《吉米.科瑞根:地球上最聰明的小子》(Jimmy Corrigan: The Smartest Kid On Earth)在2001年獲得英國《衛報》(Guardian)的「第一本書」獎時,評審主席表示:「……這本書迫使我們去思考:文學是什麼?以及今後它將朝哪個方向走?」

《吉米.科瑞根》在沉靜當中同時表現了近乎可笑的荒唐及錐心刺骨的悲傷。

《衛報》的「第一本書」獎,在2000年頒給莎娣.史密斯(Zadie Smith)的《白牙》,2002年頒給佛耳(Jonathan Safran Foer)的《啥都瞭了》,這兩本書都是文字技巧不落窠臼、立論角度大膽特殊的新人作品,但評審主席針對《吉米.科瑞根》說出如此感想,以本書的表現形式來看,別具深意。

因為《吉米.科瑞根》是一本「圖像小說」(Graphic Novel)。

圖像小說不只是漫畫而已

一直有人認為:「圖像小說」不過就是「漫畫」,這麼做的原因只是想讓原來似乎被認為內容較淺白、閱讀年齡層較低的漫畫,利用這個看起來比較稱頭的名號來提高身價;事實上,從美國漫畫大師Will Eisner在1978年出版《A Contract With God》、將這本書定義為「圖像小說」以來,這個分類的確一直沒有堅實嚴謹的定義,但被分類為「圖像小說」的作品,就故事內容及表現手法而言,也確實與尋常印象中的「漫畫」大相逕庭──它們或許繪圖技法極度個人、充滿實驗性,或許故事情節非常複雜、全然顛覆主流商業的漫畫劇情,又或許題材私密內省、主旨宏大精闢,它們的內涵與大多數文學作品相較毫不遜色,很多時候甚至尤有過之。

舉例來說,《時代雜誌》(Time)在2005年選出的「1923-2005最好的一百本英文小說」裡,鬼才作者Alan Moore的圖像小說作品《Watchmen》(即電影《守護者》原著)便名列其中,與《大亨小傳》、《麥田捕手》、《發條橘子》、《梅崗城故事》、《第五號屠宰場》及《飄》等等小說並排,獲得最高評價;文學界極具指標性的普立茲文學獎(Pulitzer Prize),也曾在1992年把獎項頒給美國漫畫家Art Spiegelman的圖像小說作品《Maus》──這樣的肯定,顯示「圖像小說」絕對不只是換了個名頭的「漫畫」作品而已。

那麼,為什麼要用漫畫/圖像小說的方式進行創作呢?衛爾說,大概每六個月左右,他都會覺得畫漫畫實在太累了,累到他決定要只以文字說故事,「但每當我試著只用文字創作,」衛爾表示,「我馬上就會失去方向。我需要頁面上的圖片做為對故事、才能以及自我價值的感覺基礎;沒有畫面,我會覺得自己像在抹油的玻璃上溜冰。」

以《吉米.科瑞根》的敘事方式而言,衛爾這話絕對不假:這本圖像小說與大家熟悉的漫畫作品大不相同──多數漫畫或者圖像小說,都以文字(旁白或者對話)來帶動故事,而圖像則負責角色表情、人物形象及場景樣貌等等任務;但《吉米.科瑞根》的文字量不大,絕大部分帶動情節的,都是衛爾筆下精準、細緻的畫格。這種以畫面表達文學性敘事手法的表現方式,不但讓《衛報》評審發出「文學是什麼?」的慨歎,還營造出一種詩般的閱讀氛圍。

有趣的是,衛爾自承不怎麼讀詩。「年齡漸長,我發覺詩對我而言愈來愈有意義;」衛爾說,「雖然詩句當中的脈動及文字意義表現出的音樂性與和諧效果,一直是我在漫畫作品中努力的目標,但可惜的是,我對這個領域的閱讀仍然不足。」雖然如此自謙,不過文學、音樂及電影欣賞,其實占據了衛爾大部分的空閒時間,他喜歡布拉姆斯和貝多芬,給予美國作家厄普戴克的成名作品「兔子」系列極高的評價,也認為《蘭花賊》編劇查理.考夫曼自編自導的電影《紐約浮世繪》是部偉大的電影作品。

藏在工整畫面中的複雜情感

衛爾從不同領域藝術作品中汲取閱聽經驗,但他也認為各種形式的藝術創作,都存在著根本上的差異,以「漫畫」和「動畫」這種常被大家歸為同類的創作形態為例,衛爾覺得,「動畫是一種被觀看的藝術,而漫畫是被閱讀的藝術;閱讀是成人做的事,而觀看基本上比較屬於兒童,我想我對閱讀的興趣比較大。」

或許正是這個原因,才會讓以畫面創作的衛爾選擇「圖像小說」這種「以成人為閱讀對象」的敘事方式說故事吧?

《吉米.科瑞根》描述的是科瑞根家四代男人的故事,可大略分為兩條主線:其一的主角是生活在1980年代三十六歲男子吉米.科瑞根,由單親媽媽撫養長大,不擅與人交際,個性畏縮,某日,他忽然收到一封短信,寄件者自稱是他未曾謀面的父親,用一種故做輕鬆的語調邀他一起過感恩節假期;另一個主角則發生在1890年代,吉米的祖父詹姆斯當時是個九歲的孩子,住在正要舉辦世界博覽會的芝加哥,母親在生產時過世,而與父親相依為命的生活,則似乎正在悄悄發生變化……

相互剪接、串連,兩條主線加上吉米突如其來的幻想,被衛爾以電影感十足的畫格鏈結,當中隱藏了許多並未言明的劇情及主題,包括:超級英雄文化的幻滅、對美國夢的反思、種族及性別的扞格、家族關係的破碎、拙於交際的孤寂、同儕之間的排擠……這些元素,都巧妙地安排在工整乾淨的畫面當中,每讀一回,都會有新的發現。

雖然這種以圖像呈現文學技巧的手法,讀者可能一時間無法調整過來,不過在衛爾眼中,慣用中文的讀者說不定有些得天獨厚的優勢;因為,華文原來就是一種繪畫形式的文字。「我想(雖然我很可能完全猜錯了)中文的寫作和畫法,可能比西方人的書寫習慣更接近漫畫技法;」衛爾道,「繪畫,不僅是種更銳利的觀看方式,也是一種思考模式的表現,和我們的文化相比,這種敏銳在你們的文化當中占了更大的分量。」他歎口氣說,「幾世紀來,我們的畫家都在觀察光影透視,但你們的繪畫和書寫幾乎都已經是從內裡出發的了,我好嫉妒哇!」

帶著謙卑與自由持續創作

既然對中文有高度的評價,女兒卡拉目前也正在學習中文,衛爾當然也沒放過這個機會;「不過這大概是場必輸無疑的戰鬥,」衛爾苦笑,「因為每回我試著說中文,就會逗她發笑,但這麼說來,這或許可以算是我的一個小小長處吧。」

與《吉米.科瑞根》的書中主角相仿,衛爾也是一個由單親媽媽撫養長大的孩子;事實上,《吉米.科瑞根》一書,就是衛爾試圖以創作反思自己成長過程的產物,甚至與他的現實生活之間,有著一些奇妙的對應。現在他已為人父,這樣的經驗,是否讓他對自己的父親或這本書產生不同的看法?

「當然,」衛爾回答:「這不只讓我覺得生活比想像中自己變做成年人的情境來得更快樂,而且也讓我明白,快樂其實不是生活當中最必要的事,或者說,它應該是生活當中的次要層面。最重要的事是將自己置入對方的生命裡,盡可能準確地看顧某人以及某人所處環境中的一切,盡可能地為某人的一舉一動負責。因為每個舉動都會產生對應的後果,但我們的國家及文化似乎已經忘了這一點,或者在這六十幾年來都把這事撇到一邊去了。」

對一個創作者而言,作品當然也是自己的孩子之一;提到目前進行中的創作計畫,一向慢工出細活的衛爾說,「目前有本叫做《Building Stories》的圖像小說快要完成了,大概再一年半左右就能出版;另一本叫《Rusty Brown》的作品,應該在我女兒上大學前可以出版吧。」事實上,在2008年時衛爾與HBO有個實驗性節目的合作計畫,但因金融海嘯而中止,「我想我應該要感謝金融海嘯,」衛爾這麼說,「畢竟我不屬於那種在攝影機後頭告訴其他人要做些什麼的生活,我適合的,還是帶著所有生活賦予的謙卑及自由,坐在繪圖桌前創作。」

謙虛、謹慎,衛爾就像自己作品《吉米.科瑞根》所呈現出來的風格一樣,在安靜的表象之下編織紛雜豐富的情緒;《吉米.科瑞根》在2001年出版之後,商業或者獨立漫畫家持續創作著各式各樣的圖像小說,但鮮少能有作品再像《吉米.科瑞根》一樣,在沉靜當中發出不容忽視的吶喊,同時表現了近乎可笑的荒唐及錐心刺骨的悲傷,更展現了簡單工整的畫面以及精確繁複的感情。圖像小說尚未成為國內讀者習慣的閱讀模式,但《吉米.科瑞根》絕對是個值得嘗試的開始。

當這個故事在畫格當中安靜地流過,會有種奇妙的顫動,悄悄地潛入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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