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極短篇> 捷運上有蛇

◎黃崇凱

住在城市裡偶然會感覺自己是圈養在街道上的肉牛，百萬人口塞到窄窄的幾十平方公里大，近距離的陌生雜處之下，謠言簡直就像到處蔓延的廢氣，又跑又跳地在每個人腦子裡開起轟趴。

例如捷運上有蛇這件事。鐵齒如我者聽到這個流言大概都只有嘴角上揚三十度左右，隔壁坐著青春亮麗的高中女生可能都讓我興奮得多。何況，也沒辦法證實真的有蛇在捷運車廂或軌道附近流竄，畢竟從來沒大於二的目擊者看見或有幸被蛇吻。想想看，我們的城市捷運系統號稱世界最乾淨，進了捷運站只能喝水，根本沒食物養出老鼠之類可以提供蛇們進食的飼料。不過多數人通常不願意這麼理性思考，於是捷運上有蛇的謠言還是在捷運乘客的心門進進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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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那麼一天，還真給我碰見蛇先生。

「竟然這麼大剌剌！你不知道全城人都在等你出現？」蛇先生微微轉動滑溜發亮的頭顱看看周圍，根本沒人抬頭注意我們。

「沒人在乎我吧？」我轉身看看四周，還真沒人發出一點驚呼或因為太過震撼掩嘴瞠目。乘客們依然聽他們的隨身聽，打他們的電動，發他們的呆或打盹，似乎都把蛇先生當成一張座椅或一圈吊環。

「奇怪，你這麼顯眼，怎麼大家都沒注意到？」我有點困惑地碎碎念著。

蛇先生一邊聽我碎嘴，一邊從口袋裡掏出兩隻白老鼠，吃維他命似的迅速張嘴吞入。

幾乎同時，我聽見車廂的廣播孔大聲說著：「本車廂那位頭頂粉亮的先生！不要看其他人，就是你！請你不要在車廂內飲食！」

這時車廂裡的所有乘客都抬頭看向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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