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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閱讀特朗斯特羅默】2之1 特朗斯特羅默的詩視野

2011/10/17 06:00

特朗斯特羅默於2004年出版的《巨大的謎》。

編輯室報告:

特朗斯特羅默1996年出版的詩集《悲哀的貢多拉》,此為英文譯本。

2011年,諾貝爾文學獎將桂冠獻給瑞典詩人托馬斯.特朗斯特羅默(Tomas Transtromer, 1931-),讚辭表示:「透過凝鍊及透澈的意象,讓我們對真實有鮮明的感受。」儘管國內讀者對他稍感陌生,高齡八十的他,享譽英語詩壇,詩風冷靜,純粹,曾於訪問中表示:「詩最重要的任務是塑造精神生活,揭示神祕。」

特朗斯特羅默處女作《17首詩》出版於1954年。

本刊今、明兩日刊出李敏勇與陳黎兩位詩人,選譯特朗斯特羅默詩作,讀者或可從中感受,何以他說:「一首詩是我讓它醒著的夢。」

★★★★★★★★★

◎李敏勇

有時你在夜晚醒來

並且很快寫下語字

在最接近手邊的紙張

在報紙的邊緣

(語字生出意義)

但在早晨,同樣的語字不再說任何事情,

潦草塗鴉,失卻言說

或是一些拖曳過去的偉大夜晚風格的碎片

——特朗斯特羅默

10月6日,台灣時間晚上7時,2011年諾貝爾文學獎頒給瑞典詩人特朗斯特羅默的消息傳來。新聞媒體除了引述外電報導,也追蹤了台灣詩人的反應。第二天,不像往年一樣有報紙副刊的特輯,顯示了我們國度對這位瑞典詩人的陌生。國內並沒有他的作品譯本,只有零星的一些譯詩。我們國度對英語國度的詩歌稍有譯介,而且仍以現代前期為主,對於詩歌的閱讀和出版都相當輕忽,不熟悉這位北方國度的詩人是不令人意外的。即使特朗斯特羅默的不同語文譯本超過五十種,英語版本據說有十多種──美國詩人羅勃.布萊(Rohert Bly,1930-)和撒姆爾.查特爾斯(Samuel Charters)都譯介了他。

我譯介了特朗斯特羅默的幾首詩,在我的《溫柔些,再溫柔些》這本四十位世界詩人編織的聲音情境(聯合文學出版),就以〈北方風景〉譯介了他的作品〈十月的素描〉以及他〈散亂的集合〉中一首仿俳三行詩,在他獲獎的10月,讀〈十月的素描〉,更能體會這位詩人的北方風景和冷冽意象。

〈十月的素描〉

拖船鐵繡斑斑,它在離內陸這麼遠的地方做什麼?

寒冷中沉鬱的燈火奄奄將熄。

但樹林有原野本色,向對岸打著信號,

好像人們想要被呼喚。

回家的路上我看到蘑菇

穿過草地長出。

它們是一些手指頭,伸出來求救,有人

掉落黑暗中對自己嗚咽許久。

我們屬於土地。

有一年夏天,正好在夏至的永晝之日,我從斯德哥爾摩搭船到芬蘭首都赫爾辛基。船隻開始航行時,海的兩岸相對,可以看到有些家屋和臨岸的小碼頭和小船。我想像這些家屋裡的人們,在秋冬時節的情境,也想到特朗斯特羅默的這首詩。只有住在這樣北方國度的詩人才能寫出這樣的詩吧!

我常以歷史性影響和地理性影響來看不同國度的詩人。歷史性影響通常來自政治動亂,內部壓迫和戰爭,社會不公;而地理性影響則是因為南北緯度的氣候差別和水域、漠地、森林、高地、平原的因素。特朗斯特羅默屬於北方性詩人,他所屬的國度是高度發展國家,面對的課題是自然與生活的日常性。他的許多詩,有冷冽的北方視野,也有面對日常性的人生觀照。但由於他喜愛旅行,常常融入異國異地的生活觀照。

受到日本俳句的影響,特朗斯特羅默也像許多西方詩人一樣,寫了許多仿俳的三行詩。在〈散亂的集合〉中,有許多是關於教堂的意象,在信仰與生活之間呈現某種冷靜以對的視野:

教堂裡,廊柱和穹窿

白得像石灰,有如拋物線

環抱信仰破滅的手臂

1954年,二十三歲時,出版第一本詩集的特朗斯特羅默,大約每二到四年,都有一本詩集出版。一直到1990年,中風以後,身體半身不遂,作品才較為減少。但仍然不停創作。1996年出版的詩集《悲哀的貢多拉》受到他國度人民的極大歡迎,他的不同語言譯本也不斷增多。

做為一位心理學家的特朗斯特羅默,1960年代起的工作是在監獄輔導少年犯。這與日常生活相比,是與旅行一樣的另一種生活的非日常性。既充實了他生活中的觀點視野,也讓他超越日常性的平凡無奇,就是這種特質,讓特朗斯特羅默雖然沒有他同時代其他國度的重要詩人面對戰爭、政治壓迫的困厄而呈現出來的動人詩歌力量,見證時代,而能夠煥發另外的特殊人性光采。

進入21世紀時,美國加州大學出版的厚厚兩巨冊近二千頁的《千禧年詩選》,英譯世界的現代詩和後現代詩代表作品,特朗斯特羅默的詩〈畫廊〉收錄其中,列入「第二廊館」之輯,這是一首一百一十五行的詩,帶有某種他被認為作品中具有的超現實主義風格,在夢與現實,意識與無意識之間,也在日常性與非日常性之間,他巡逡面具與臉龐之間的人間情境,在人生中找迷宮,在迷宮中找人生。

〈畫廊〉

我在歐洲三號公路旁的一家汽車旅館停留一晚。

房間裡感覺到從前

一個博物館東方廳間的氣味:

蒼白的牆壁掛了圖博和日本面具。

但現在都不是面具,而是臉龐

強行穿越無意識之牆

呼吸,詢問一些事情。

我眼睜睜躺著注視它們掙扎

然後消失而又回返。

有些面具相互增添特徵,交換臉龐

深入我內裡

無意識和記憶

互相鑽營。

它們強行穿越無意識的第二件外套

蒼白的牆

它們淡出淡入。

這兒有種不稱自己悲哀的悲哀。

歡迎光臨真正的畫廊!

歡迎光臨真正的畫廊!

真正的畫廊!

使某人癱瘓的空手道男孩

仍然夢想著詐騙金錢。

這女人不停地購物

丟擲進隱藏在她心中

空虛的飢餓的嘴裡

X先生不敢出去。

不明確人們的一道黑暗柵欄

停留在他

和沉隱地消退的地平線之間。

從前自卡雷利亞(註一)逃出來的她

現在能大笑的她……

正顯示她自己

但啞口無語,像石頭人,一尊蘇美人(註二)雕像。

在我十歲時遲遲回到家

樓梯間的燈光已關掉

但我在的電梯裡是亮的,它攀升

像一具潛水鐘穿越黑色深處

一層又一層而當時想像的臉龐

抵著鐵格子窗……

但這臉龐現在並非想像,他們是真實的。

我直直伸躺著像一個十字路。

很多腳步從白色霧靄中走出。

我們曾經相互碰觸──我們碰觸!

一條有石碳酸氣味的長長走廊。

輪椅。一個十來歲的女孩

在車禍後學著說話。

那個男人試圖在水裡喊叫

而世界的寒冷一大片一大片

傾注鼻子和嘴。

麥克風裡的聲音說:速度就是力量

速度就是力量!

玩遊戲吧,表演必須繼續!

我們僵硬地在我們生涯移動,一步一步,

就像一齣能劇(註三)

戴面具,唱高音調的歌;那是我,那是我!

失敗者

以一張捲起的毯子表現。

一位藝術家說:從前,我是一顆行星

有自己濃密的大氣。

進入光束折射成彩虹。

在裡面,是永遠猛烈的暴風雨。

現在我熄滅。乾燥並且開放。

我不再有孩子們的活力。

我有熱的一面和冷的一面。

沒有彩虹。

我整晚停留在一間有回音的屋子裡。

很多人想穿牆而入

但他們大多數沒法成功;

他們被白色無意識的噓聲制壓。

不知名者的歌聲淹沒在牆壁裡。

那不想被聽見的審慎的節拍

拖長的歎息

我古老的答辯無拘無束地纏繞著。

聽聽社會的機械式自責

大風扇的聲音

就如地府六百米下

礦坑通道裡人造的風。

我們的眼睛在繃緊下睜得大大的。

是否我至少能夠讓他們了解

在我們下方的顫動

意味我們同在一座橋上。

經常我必須站立不動。

我是馬戲團飛刀手的伙伴!

我憤怒中在另一邊拋出的問題

哀號地回來

沒有擊中我,但迫近我的形式

我粗糙的輪廓

而且停落我已走離的地方。

經常我必須沉默。自願自發的!

因為「最後話語」一次又一次地被訴說。

因為日安和再見……

因為這特別的日子……

因為最後餘地會

在邊緣上方升起

並且湧溢文本。

我整晚停留在夢遊者的汽車旅館。

這兒很多臉龐是絕望的

其他的在朝聖的穿徑無意識之後

被撫平

他們呼吸消失又掙扎回來

他們越過我注視

他們都想抵達這正義的聖像。

那很少發生

我們之中真的有人看到其他的人;

一個人有一片刻顯現了他自己

就如同在照片裡但更清晰

而且帶有背景

有些比他的影子要大得多。

他正在一座山的前方

比起一座山那更像一個蝸牛殼。

比起一個蝸牛殼那更像一幢房屋。

那不是一幢房屋但有許多房間。

那難以辨識但有壓倒性。

他從那長出,那從他長出。

那是他的人生,那是他的迷宮。●

註:

一:卡雷利亞(Karelia),俄羅斯與芬蘭之間的一個峽地。

二:蘇美(Sumer):伊拉克東南方,幼發拉底河地區古代名稱。

三:能劇,一種日本古典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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