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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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於心有愧 〈下〉

2012/03/27 06:00

◎黃文鉅

那陣子我最常做的事就是眺望墳墓。邊境的山區總有成群成落的亂葬崗。上面抄滿潦草的碑銘。我摘下眼鏡以退化的裸視凝望。人何寥落唯有鬼多。他們懂我。他們愛我。鬼若多情亦為鬼,人若多情不成人。我沒有選擇。影子與鬼,是我的溫存。

日復一日夜復一夜,太陽穿過破損的紗窗爬過臉頰,像要在我臉上燒出洞般炙燒,我在蓬門酒臭中醒不過來。僥倖醒來了就坐看一整天的山墳,想著把那碑上的草書全部臨摹幾遍,把山的軀體掘出一個巨大的土坑,掩埋我自己。我真的萬分認真想像過。我甚至興沖沖跑去附近的全聯買了好幾包炭。店員瞧我面色土灰,差點嚇得以為我要搶劫。

你的奪命連環叩仍沒日沒夜地響徹我桌上的手機。我把鈴聲切換成震動,但不關機。我當時的潛意識是否企盼任何扭轉乾坤的轉圜?我想我只是耽溺在自虐成性的快感裡,測試一個人在傷心欲絕之時可以痛到什麼地步。

很長一段時間,我忘記你這個人的存在。那就像是剝開免洗筷的包裝忽然被刺到、然後邊罵聲幹邊性急地將刺剝離、丟掉一樣。沒有任何理由,讓你繼續存活在我的腦海。沒有。

後來不知何年何月,當我從漫身惡臭的迷醉中甦醒,發覺自己茍延殘喘熬了過來。我沒有燒炭。沒有死。我還是我,但不是原來的了。

即便被我絕情地切斷聯繫,你仍幾度積極地表達關切。「至少繼續當朋友,好嗎?」我有義務要答應這項請求嗎。我並不想當翩翩君子。在我看來,這要求和你當初不顧一切出軌同樣可鄙自私。受傷之人總有權利躲起來靜靜療傷吧。既然做不成情人了,遑論朋友。當初你辜負了我的信任和感情,如今何以要咄咄逼人,連我僅存的尊嚴也要剝奪殆盡?

電話仍然時常響起,我沒有刪去你的號碼,因為我要拿來銘印,這傷痛。我用長長的沉默當做抗辯。於是,你開始盡可能釋放前所未有的善意,只為了見上一面。

我終舊還是心軟了。

姑息了一段若即若離的關係。此後交流,你總識相地點到為止,從不逾矩。也罷。偶爾同桌吃飯,很是尷尬。更多時候我們傾向去看電影。任那些快速流動的畫面和對白,填塞面面相覷時的不知所措。奇妙的是,我們之間竟無人率先逃開這樣的窘局──既非重新開始(起手無回大丈夫),也不是一笑泯恩仇(我畢竟沒那麼博愛)。而是狹路相逢的陳年仇人,論劍長短不問是非。從你身上我才了解到,恨一個人也是需要動用真感情的。

再後來,將近一年,我們習於如此常態,並且相安無事。

某回,你故作神祕地約我在某餐館晚餐。剛好我也有事想宣布。席間酒水下肚,上菜之前,你說你升職了。我真心獻上祝福。同時,報以新戀情的消息。你臉上倏忽寫滿錯愕。你故作鎮定問起我的新對象。我淡淡答,他很好,你會祝福我嗎。你窮追不捨渴望探問更多細節。不知何故,你被調查局探員附身似的,對他的長相、年齡、職業異常感興趣(害我差點想安排你們相親約會)。我回以「對方很低調,不願透露太多細節」為由,選擇性地釋出官腔。

選擇告知是因為,今後我必須終結與你這樣若即若離的異質關係。恰好你升職,我投奔新戀情,如此完美的分水嶺。只見你坐立難安,幾度離身如廁。你的表情好像是曾經擁有的玩具,拱手讓人了之後,仍有不服輸的賭氣。

我視若無睹。

你若是在此時此刻才感到於心有愧,覺得對不起我了,恐怕為時已晚。回到朋友的這一條線已經是我的極限,不可能再回去更多了。我不確定下一個對象是否會更好,但我必須告別過去。否則前方的路我怎麼也走不下去。

「若我們可以重新來過……」

若我不曾遇見過你。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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