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鵝
說到愛情,我想起巧克力牛奶。
或巧克力餅乾、戚風、捲心酥等,各種巧克力口味的零食點心。草莓口味也有那麼一點,但終究是巧克力口味最無敵。
我並不特別傾心於巧克力本身,名貴的莊園巧克力再怎麼柔滑醇美,吃進嘴裡對我來說都像別人家的事,像對門家的老么考上台大,幫他拍拍手說一句「真了不起」就結束的事。我喜歡的是巧克力「口味」,對各種巧克力口味的甜食特別有好感。
我也沒有專門裝甜點的胃,情不情願,所有食物不都進到唯一的胃袋,一起通往充滿好生之德的小腸絨毛世界,理論上餵養整具人身,臨床上偏厚中段。我不能免俗對於入口的熱量斤斤計較,甜點做得不好,特別惹我生氣,那是浪費奶油、浪費雞蛋、浪費糖,白白排放了生產過程中的二氧化碳,尤其可恨的是冤耗我的卡路里攝取額度,重罪!
但是,只要這兩樣元素加在一起,我便心軟。甜點染上黑褐色以後呈現妖惑的姿態,百發百中觸發我的「巧克力口味蠱」, 在那當下,只知道好想好想吃一口,沒有任何一條神經線會去計較那些草率製程留下的瑕疵。
談戀愛,就像日子忽然變成巧克力口味——本來就愛吃的東西,變得特別好吃;本來不吃的,現在覺得味道也不錯。
被午後大雨淋濕、排隊買五十元便當、按掉鬧鐘去上班、狗在桌底下放屁、種死一株要用就有的九層塔、搶演唱會門票……,忽然都變成巧克力口味的日常,說不上的討喜滋味,心裡盼望著要是可以日復一日這樣下去就好了。
巧克力口味的生活過個三天,三月,三年,滋味各有變化。從前我的英文閱讀課本裡面有篇文章,說這世上會有各種口味的洋芋片,目的其實在於拉抬原味洋芋片的銷量,單賣一款原味,業績遠遠不如同時推出其他口味之後的結果。這其中的消費心理算計是,新奇口味再好吃,終會步上厭倦,和不好吃的口味一樣,結果都會加強對於原味洋芋片的安心舊回憶。
所以結束一段變質的巧克力日子之後,痛苦的起床掙扎與菜色奄黃的便當,又恢復成原來令人想死的面貌,只是,經過比較,我們明白了這種嘴上抱怨著想死,實則莊敬自強孤獨求生的舊秩序,原來才是那個銷售成績最穩定的原味。
「想喝巧克力牛奶的話,去便利店買就好了啊!」還可以趁著難得蠱蟲休兵的空窗,對自己說句風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