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宏霖
當我們在夜晚途經彼此的額際,逡巡一再被提及的支離破碎的過往時光,而那明明是不應該再度升起的關於壞毀生命的氤氳,不該再被提及的話題,它總是輕輕地從我們臉頰的側邊畫過,好像光線一樣留下一道道不清楚的闇影,有些虛構性的東西更加立體了起來,然而同時某些事實性的東西也已經永遠地隱沒在鼻梁的另一邊。我們感受到自己像是被分隔開來的兩隻眼睛,那樣寂寞且孤獨地看不到彼此。
在那一個充滿菸草味的夜晚裡,有一瞬間我以為我們在時鐘的背面靜靜躺臥,聆聽裝置精密而原理簡單的機械,所發出的每一下心跳搏動般的聲響,我們用感覺去磨損它,用沉默去接近它,像是在擁擠晃盪的車廂內每一次與陌生人微小瑣碎的碰撞之中,我們用一種偽裝的漠然去想像彼此的裸體。像為了遠離一群用重複的敘述討論世界的人們一樣,我們輕巧地卸去話語,彷彿沉默是一把柔軟銳利的小刀,把多餘的臆想都削除擱置在時鐘複雜的內部構造,手法熟練得像是一名漸漸衰老的鐘錶匠。讓它過去,隨脈搏跳動到不存在的下一秒。
我們還眷顧著什麼呢?
生命在某些時刻如同少時燃起的第一根菸,讓我們近乎感動地咳起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