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夏日歌單】 李桐豪／Millennium Mambo

◎李桐豪

◎李桐豪

端午連假戲院重溫《千禧曼波》，林強配樂電音繞梁，腦海數日久久不散。落單週末夜，歪膩沙發聽原聲帶，在譬如夏蟬震翅節拍中，懷想年輕的熱帶夜，誰不是錦衣夜行，誰不是脖子有Montblanc氣味，在這樣騷動的音浪裡，前往二樓或TeXound？黃雨萱在伍佰〈Last Dance〉裡穿越時空，見到想見的人，若音樂真能逆轉時光，意欲回到千禧年，也唯有林強的《Millennium Mambo》。

（或下列這些專輯：莫文蔚《陰天》、楊乃文《靜止》、蘇慧倫《Happy Hour》、黃乙玲《無字的情批》、拖拉庫《我愛夏天》、鄭秀文《出界》、陳建年《海洋》。天，蕭亞軒、梁靜茹、江美琪、蔡健雅、侯湘婷都是1999年發第一張專輯，這是什麼妖怪年代？末世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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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叱咚叱的節奏和噗咚噗咚的心跳押韻，電音如咒語，如催眠，反反覆覆，善良的人在舞池裡飛上天，閉上眼睛，夜店於是遇見年輕的自己，你試圖告訴他，嘿，在這樣的熱帶夜，你或許將遇見一個迷人的微笑、一個邀請的眼神，一夜銷魂，星期天早上你們醒在同一張床上，無論是他的或你的，或許那只是空洞的擁抱和無聊的射精，又或許，滋味還不錯，你們想看看下來還會有什麼，約會、告白、在一塊、爭吵、打分手炮、復合……也許是三個禮拜散盡五千塊約會的孽緣，又或許是五十萬同居三年的花銷，最好的時光。

「假使那個人恰巧喜歡抽Marlboro LIGHTS，假使他喝養樂多是一整排不拆膠膜，一瓶插一支吸管如同排笛霸氣喝法，假使又是雙魚座，請牢牢記住，破壞你中樞神經的，不會是MDMA，而是雙魚的溫柔。」滔滔不絕地講著，簡直是醉話，渾然不見年輕的你眼底的輕蔑和懷疑，你兀自說道：「然而無論是上前擁抱，或轉身離去，不管是愛到中毒，或者努力戒斷，都沒關係喔，反正最終你都會是週末一個人在家看Netflix。噢，多年後，會有一種叫做串流的玩意出現，你的電視打開會有一整家百視達的片單，會有源源不絕的《慾望城市》，凱莉最後和大人物結婚，但他掛了……啊，那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當你有了一千種選擇，你反而覺得無聊，不想看電視了，你倒了一杯威士忌，在快要十二點的時刻，Repeat好幾輪的《Millennium Mambo》後，你發現你內心毫無波瀾，不知不覺地剝完一整盤蒜頭了。」

少年時週末渾身萬寶龍香水味，如今指尖是洗也洗不掉的蒜頭味，你自嘲這是大叔的熱帶夜和加齡臭，也是屬於敬妃娘娘的Saturday Night Fever，「知道嗎？我宮裡一共有三百二十六塊磚石，可是這每一塊，我都撫摸過無數遍了，其中還有三十一塊已經出現了細碎的裂紋，否則我將如何度過這漫漫長夜呢？」正待對年輕的自己解釋何謂宮鬥劇，但覺得太麻煩了，年輕人的天性就是耳背， 好比抓著他的肩膀拚命搖晃，逼他去偷去搶去賣腎也要買台積電，他也聽不下去，反正時間久他就知道了……

買也好，不買也好，時間太狡猾，沒有平行時空可以對照，你永遠都不知道做的決定是對是錯。愛也好，不愛也好，心裡有感覺，就別裝蒜，愛下去，青春年少能白頭到老很好，愛錯了，傷痕累累也沒關係，時間也溫柔，上個星期六覺得撐不下去了，林憶蓮的每一句歌詞都能壓死你，此刻面對一盤結實飽滿的蒜頭，你想著明天起床要炸蒜油。

愛過就好，傷心往事如蒜頭碎屑，拍一拍就掉了，會過去的。●

■【夏日歌單】隔週週一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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