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奇幻作家 何敬堯
冥冥之中,萬物有靈,無所不在,連人們每天必定要拜訪的廁所,據說也有神怪駐守。例如,台灣客家傳說,茅廁之中住著神奇的「屎缸伯母」。
屎缸,即是裝糞便的大缸,也是古早時代的茅坑、廁所。曩昔客家人認為,此處躲藏著神出鬼沒的屎缸伯母。
據說屎缸伯母擁有附身的能力,一旦被附身,就會經常想上廁所。如廁頻繁還算是輕微的狀況,若是衝撞到屎缸伯母,或者對其不敬,就會在廁所裡跌倒、昏倒,或者發生意外事件,俗稱「屎缸煞」,不可不防。
台中石岡地區的客語童謠《掌牛男》,有一段歌詞提到屎缸伯母會作怪:「若油咧?點火咧。若火咧?分屎缸伯母歕烏咧。」(你的油呢?點燈了。你的燈呢?被屎缸伯母吹熄了。)
由此觀之,屎缸伯母很喜歡在廁所中惡作劇。一旦在茅廁之中點燈火,燈火很有可能被她吹熄。就這一點來看,屎缸伯母與日本妖怪「吹消婆」一樣,都喜歡將黑夜裡的油燈吹滅,讓人們陷入目不視物的恐慌。而且屎缸伯母的捉弄更加恐怖,因為在一片漆黑之中,若是一腳踩進糞坑,肯定讓人心情極為惡劣。
若是意外「撞到」屎缸伯母,也有徵兆可以得知,那就是皮膚會過敏「起冷脈」,出現一粒又一粒的粉紅色疹子,癢到不停用手抓。根據客家文人馮輝岳的說法,若是撞到屎缸伯母「起冷脈」,就要前往屎缸處,將刮過屁股的竹片「屎摒」(昔日無衛生紙,而是使用竹、木片或草葉擦拭)收集起來,然後點火燃燒,利用燃燒時的煙氣,去薰「起冷脈」的地方。只要薰過以後,皮膚過敏的情況將會慢慢好轉。
我第一次聽聞屎缸伯母傳說,是在台北演講時,一位來自苗栗公館的聽眾分享相關故事。他的阿婆出生於1911年,以前曾對他說:「廁所會出現屎缸伯母喔!而且,她還會從屎缸中伸出手。」
從屎缸中伸出鬼手的情節,像極了現代都市怪談,原來古早時代就有類似的傳言。
究竟,屎缸伯母從何而來?有一種推論,屎缸伯母源於漢人信仰的廁神「紫姑神」。不過,時至今日,信仰的精神已然變化。對於那名聽眾朋友而言,屎缸伯母已經成為一種會從馬桶(糞坑)伸出鬼手的妖異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