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咪子
那時正好是我準備博士論文資格考之後沒多久,幾天沒睡好加上考試壓力,居然還引發蕁麻疹,如此水深火熱之際,外婆的喪禮也突然決定辦理在離市區近些的殯儀館。一切發生得有點突然,幾天前還到醫院探望過她老人家,雖然神智不甚清楚,也無法說話,虛弱又瘦小的臉上插著鼻胃管,我靠近她的耳邊像小時候那樣和她撒著嬌,安撫著她一切都很好,一邊輕拍著她的胸膛,看著她的表情我知道她懂,這是從小把我帶大怎麼也切不斷的默契。
適逢農曆年前,諾大的殯儀館幾乎滿載,一個小小的空間,放著外婆的照片,舅舅和大阿姨在旁邊摺著元寶,舅舅把我們帶到靈堂前上香、敬酒,和外婆說我們來看她了。雖然既成事實,但我還是不太能接受,一切好熟悉又陌生。
我靠在堆滿元寶的桌上靜靜地觀察著靈堂的一切,忽然像是出了神,周遭親友的話語突然變小聲,我瞥見左前方外婆從靈柩裡緩緩坐起身,倏地到了舅舅的眼前,像是要說些甚麼話,但矮小的外婆怎麼仰頭要跟舅舅說話,舅舅就是沒理會她;她又倏地到大阿姨和我母親的面前,但大家還是一個樣,自顧自地講話。我被這一畫面完全嚇傻,一動也不敢動,甚至不敢直視她。忽然,她來到我的左前方,我卻只聽到像鳥叫聲一般高音頻的吱吱聲,好像明白外婆又在叨念那些她無須再擔心的事,心中默想著:「好啦,我知道啦!」然後餘光看著外婆突然安靜,若有所思地看著我,默默地點頭,然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