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呂政達
觀看桂綸鎂主演的電影《腿》，想到的是一名妻子的悔恨和補償的心情。
電影裡，丈夫生命中一連串的貪心、投機和失誤，造成必須截肢而猝逝的悲劇，其後就是桂綸鎂飾演的妻子和醫院白色巨塔的對抗和周旋，希望找回丈夫失去的腳，這名妻子想藉著給丈夫一個全屍，補償這段婚姻的黑暗面和無窮無盡的追悔。
做什麼都失敗，都要妻子出來善後的丈夫，在舞蹈室偷腥被妻子撞見後，就證明這段婚姻已無從挽救了。然而，果真現實中是妳的話，妳會想做些什麼，來補償心裡的悔恨呢？電影中，桂綸鎂給的隱喻是：如果我找回那隻腳，還給丈夫一個完整的身軀，這段千瘡百孔的婚姻，就再也不相欠了。我卻覺得，回首過往，妻子想要補償的是她自己也如風逝去的生命。
在追憶婚姻過程裡，自己的生命，存留著那麼多的憾恨，像河床上的淤泥。我們曾經想過總要為這些憾恨做些事情，補償那些已經無從挽回的感情。我們會想：「如果當初不走進這樁婚姻，如果當初我不是遇見這個男人（或女人），如果當初不這樣那樣，現在我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遺憾。」但是，命運這種事情，誰能夠說得準呢？妳走上另一條命運線，後來，還是難免會有悔恨呢？
想像就是想像，時間好像是木頭上的刻痕，再也不能磨去。我們要面對的，就只有每個人各自去面對的追悔。
佛家用「拜懺」，要眾生面對往昔的罪過和憾恨。《慈悲三昧水懺法》就說苦，「此身眾苦所集，一切皆是不淨。」人的三個障礙就是煩惱、業和果報。「今日至心懺悔，第一先應懺悔煩惱障，而此煩惱皆從意起，所以者何，意業起故。則身與口隨之而動。」「由癡闇故起諸邪見造諸不善。」
我在一部電影裡，觀見桂綸鎂所代表的天下妻子的癡，也觀見楊祐寧所代表天下丈夫的癡，藉著倒敘的手法，一層一層地剝開，讓觀眾也觀見楊祐寧的悔恨和一絲絲的懺悔心。但是，如果我們還有時間可以全心懺悔，那些往昔的過錯即使不能抹掉，我們也是有福報的。
在佛經中，「懺悔」又稱為「懺磨」，那真的是將心拿來磨的功夫，徹徹底底地剝開自身的偽裝、浮誇、自滿和自憐，徹徹底底地承認自己身口意的不淨。然而，佛陀也說：「若人有過，自解知非，改惡行善，罪自消滅。如病得汗，漸有痊損耳。」
死者請安息吧，你的腳已找回來了。癡念和業力，生死且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