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艾莉貓
成為母親，好比硬著頭皮踏入全新宇宙：從膽顫心驚的各項產檢到拋棄自尊敞開大腿、鬼哭神號費盡老命的自然產；產後護理師不分晝夜敲門督促產乳、檢視惡露傷口，逼得我放下單純美好文青少女的嬌貴矜持，忘卻電影文藝創作新思維，轉而投注於眼前皺皺醜醜的嬰仔──她哭也我哭，她笑我仍感動到哭。
接著副食品、走路、學語各階段排山倒海而來，其中不乏生病住院的揪心橋段，有時忙到快昏倒，卻在半夜聽聞孩子發燒哭鬧，就瞬間清醒忘卻自己。準備上學、適應環境、學習才藝又是一門學問，手機的line群組與日俱增，專業資訊、學習論壇、各路家長的意見紛沓而至，我們看似游刃有餘，內心卻焦慮疑惑。邊向育兒專家的溫柔堅定看齊，邊怒急攻心破防失守，經年累月向孩子與鄰居展示著包租婆的獅吼功，十年如一日在操心、寬心中載浮載沉；在白髮、贅肉裡匍匐掙扎，充滿不得不的咬牙堅持。
近來孩子主動想學游泳，決定先嘗試短期班。甫下水真的有夠僵硬，雖然她身材高大，站直身子不會溺水，但始終不敢將頭沉入水中憋氣，像隻漂浮水面的黃色小鴨，頭臉永遠是乾的。原以為第二天她肯定哭著放棄，沒想到竟有明顯進步，做到教練要求的飄浮「超人飛」，後續不斷練習手腳姿勢與韻律呼吸，偶爾穿插嗆鼻、喝水、面有難色後，竟在第五天勉強學會，看她成功換氣游完小小一段蛙式，在泳池旁曬到脫水快成人乾的我，感動得五體投地，由衷佩服教練的教學與孩子的不懈啊！
看她換下泳衣，閃亮著雙眼興奮分享：「妳知道為什麼我會游了？其實我還是超怕水，但我是故意『裝』的，『裝作不害怕，到最後就比較不怕了』，我聽教練的話一直調一直練，最後真的被我學會，很厲害吧！」當下既震驚又感動，想起那句從沒教過她的「Fake it till you make it」雞湯諺語，我反問：「妳怎麼知道可以用裝的？」她稀鬆平常：「啊妳不就是這樣？我看妳做什麼都很緊張也不拿手，笨笨的還不是硬上，久了就學會啦！開車、煮飯、教我功課、當家長會長不都是嗎？」
原來我一路的窘迫緊繃和踉蹌匍匐，都被孩子看在眼裡，謝謝妳溫馨鼓舞的回饋。儘管母親這條路於我而言仍滿滿荊棘，邊走邊懷疑人生，但在孩子心中，傻傻往前衝的精神已經促成她長出一咪咪的勇氣，能夠挑戰未知、負重前行！就算害怕也可以稍微裝一下，多努力一點，就能多成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