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呂政達
說來感謝魚夫的美食節目,他推薦過的餐點,曾是我和兒子在路上按圖索驥的目標。
印象深刻的有新生南路台大校門口的汕頭麵,那是當年我們常去吃的,後來關門了,也是透過魚夫的節目才知道第二代重開店的所在。
魚夫突然離世後,我突然想把屬於我的那些物件丟掉,想把人生清空的感慨吧,三十多年來得到的那些獎座,丟了;一個一個字寫下的書,丟吧;從當藝文記者一直收藏的專輯,也在丟棄的名單內。然後我停頓下來,我想做的是巫士唐望告訴卡羅斯.卡斯塔尼達的「抹去個人歷史。」
在一系列關於唐望的著作中,唐望說:「每一個認識我的人都對我有一個看法,而我也不斷以自己所做的一切支持他們的看法。」「你必須告訴父母、親戚、朋友自己做的一切,用這樣的方法來更新你的個人歷史;相反的,如果沒有個人歷史就不需要解釋,沒有人會對你的行為感到憤怒或失望。尤其重要的是:沒有人會用思想把你束縳住。」
原來,一個年老巫士用他的深邃智慧講出真理:我們都被自己的過往綁住了,我們那些小小的自我擁抱的成就,反而成為束縛,魚夫的離開讓我醒悟:從「自我」解脫,是今生最要緊的一件事。
我們一路都在累積,最後卻都得捨離。如果,當我也能抹去兒子的歷史,或者在兒子的心裡也抹去爸爸的歷史,兒子的疾病、我們曾經有過的失望和傷心,對兒子情緒的記憶都一概抹去,我們只是在路上相遇,沒有更多也沒有更少,這樣,我們之間的親子關係會不會更自在。
唐望總是說,停頓這個世界,就是停頓內在對話。不要再以為,世界只有你的這一個看法。我真的想用這個角度,重新省視我和他人的關係,包括兒子在內。
我不知道魚夫為什麼讓我想起唐望,在帶著兒子找尋下一個美食的路上,我非常好奇想知道,兒子怎樣的想像這個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