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柏瑋
下了班回家的路上,我忽然羨慕起了樹梢上的這隻蝸牛。
我會羨慕蝸牛的原因有兩個,其一是蝸牛不需要在這種又濕又冷的鬼天氣裡工作,另一個就是蝸牛即使不需要工作也已經有老天賜給牠的房子住。
而我偏偏就得在這陰雨綿綿的發霉季節裡,為了一間又小又窄的破房子賣命工作。令人更懊惱的是,我的工作爛到賺不到幾兩銀子,而那些辛苦掙來的錢又絕大部分流入了房貸的深淵之中。
當初就是誤信了房屋銷售員(應該說是騙子)的花言巧語,才會鬼迷心竅地在沒確認的情形下簽了約,買下這間夏暖冬涼,雨天漏雨、晴天掉沙,老鼠、白蟻與蟑螂盡情肆虐,牆壁龜裂到塞得進筷子,令人不禁要懷疑這裡是不是鬼屋的「騙錢貨」(至於有沒有輻射我已經不計較了……)。
因此我揹上了一屁股的房貸,也因此我更離不開這份吃人不吐骨頭的工作,在這種惡性循環之下,我的生存目的漸漸成了工作還債、工作還債、再工作再還債…這種可悲的無限循環,而最後能換來的獎品,卻是間我看了就一肚子火的破房子。
在這種情況下,你說,有誰不會羨慕蝸牛?
雖然說蝸牛有蝸牛的苦惱,沒背上殼的人類不會知道。但老天爺啊!現在的我寧願投胎做隻蝸牛!
但我畢竟不是蝸牛,我得工作,我得回家。
只是,現在我家的門前聚積了一堆人,雨天之中,那些看熱鬧的人群打著傘,如同五顏六色的花叢般將天空遮掩,也遮住了我的視線。
怎麼了啊?我納悶地往人群中走去。
此時,一個鄰居阿姨將我叫住,她氣呼呼又帶著些同情的說:「小李啊!你怎麼現在才回來?難道沒人通知你家裡失火了嗎?」
火災?我的房子?我忽然想起爐子上還在熬的湯,還有瓦斯爐上那忘了關掉的火。我的房子……。
於是,在恍惚之中,我拋下了燒成了焦黑的房子,外加一大群急著要我負責的受害者。
我拿起被扔在街腳的一只紙箱,躲在紙箱內扮演一隻蝸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