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珍珍
越過鐵橋
有一列雁鴨縴起飄風的黑絲帶
北返,料想我若是臨海邊坡渴露伸腰的
那株一葉蘭,你呢?
一抹從松針骰落在浣熊鼻尖的初陽
或者你我就是橋墩旁彼此推擁的兩道漩渦
更同時洑泅於無關經緯度的
據說只有光和音樂,沒有眼淚、疼痛(病癱了)的
那條河流,偶然小波逐小浪——你前生戀慕久久的歸宿
搞不好只是某個外星球的流亡者
到此一遊,從眉峰隨手揮下汗珠的淋漓
誰又能在乎?
1792年6月2日
探險者攤開海圖,白晝加長侵吞黑夜
他在北西北一道只容小船穿渡的峽口,標下
Deception Pass,至於峽道之南
循航北上終於發現不過又是另一座島的,且將它
命名Whidbey:Vancouver今夜陶醉在領航者泱泱大島的胸襟裡
拋開海上喋血的鬼影,34歲的器度無從預測著陸之後
那人會在法庭上誣陷他,越六年又會有人在倫敦街頭
狙襲他。歷史背叛者發現的海角隔一世紀淪為
人蛇出沒的棄屍灘,重刑犯採石的外役牢
「北緯48度西經122度偏西北——我在此找到天堂之門
1979仲夏」
Deception Pass,1979仲夏
我在此找到天堂之門,你和我偕行
在國與國斷交的氛圍中入境取經
其實你離棄韋伯迷上了釣魚,風雨無阻
我跟著學會辨識黑吻鮭、虹鱒、銀鯽、貓魚、赤魟
黃昏在漁村的木構碼頭和越南難民以及各色人種一起垂釣
讓〈十三種觀看黑鳥的方式〉論文殘稿停格在第三行半
又隨你北征Cornet Bay,這回換我迷上彩石灘
平生首度墜入無限可能的調色盤,在這海角
揀五色石隨興搭玩,讓歷史把我遺忘
讓我把你遺忘,變成大千世界的
創造者,1979仲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