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季然
這是一群巴黎的椅子,更精確地說,是一群盧森堡公園的椅子。
這些椅子們以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懶散模樣,散布在廣大的盧森堡公園裡。旅行的最後幾天,我為了這些椅子,去了兩次盧森堡公園。
那時已經開始對每個城市皆配備的教堂和博物館開始反胃,儘管巴黎還有那麼多包括羅浮宮在內被規定要去的旅人場所,我仍然認為即使《蒙娜麗莎的微笑》,也沒有這些椅子來得令我開心。
它們是這樣的簡單溫馴,像一群羊。早午餐的時分,市民們帶著三明治和情人來公園,隨手把椅子們排成會議室,排成火車座位,排成行軍床,排成三人座的沙發……好乖的椅子們任人挪來挪去,排成各種隊形,人走了,留下各式各樣的心情。
圍起來看著情侶擁吻的好奇小孩,站在大樹下一臉無辜的少年,背對著互不說話的同班同學,一整排坐在樹蔭下閒磕牙的老公公,排著隊等進餐廳的老饕,倚偎著細語的戀人……滿公園空白的椅子,無所謂地站著三七步,對著鴿子和樹木訴說著他們剛剛經歷過的一場午睡或一片吱喳,說完了繼續無可無不可地,等待下一個落座的行人來重排隊形。
腳踏著黃沙地,手搭著另一張椅子的肩,我坐在巴黎的椅子上,在心裡把所有該去的地方一個個刪掉。
十月了,公園森林外傳來隱約的車聲、人聲、風聲。秋天充滿這個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