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錦萍
「念得很好，再念一段。」這個好孩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受到稱讚，他愣在原地，我具體地指出優點：「進步很多，夠大聲也很順暢。」
念完了再加碼請他寫心得，多描述一點，多一點形容詞，他對著我微微搖頭，我說：「老師知道你可以呀，先試試看。」我盡量面無表情，好似理所當然，他卻還在夢境中似的有點恍惚，這樣的肯定他從未有過。
這孩子說話有嚴重的台灣國語，一開口就成了開心果，就算所講的內容無關喜劇也會演變成搞笑，以致口語表達愈發遲疑，缺乏練習的結果，他沉默而自卑，後來使用毒品了。
國語文居然影響一個人的自信與發展至此，其實這也是我長久以來的不以為然，到底台灣國語會怎麼樣？代表低下、沒水準、愚昧？像我們在各種表演上經常看到的刻板印象；還是難登大雅之堂，像各種國語文比賽的評分標準。
究竟帶有口音又如何，每種口音的背後是不同的、豐富的語言、文化，有其各自的歷史脈絡，那是很珍貴的，也是世界之所以繽紛的表現，怎麼會成了笑柄？然後縮影在這個退縮的青少年身上。
另個好孩子才十六、七歲，濃重的原住民口音，中文的文法及表達都不順，聽說讀寫坑坑巴巴，可是溝通無礙，課程傳遞的訊息都抓得住重點，那些關於人文、藝術、品格，甚至生活常識他都傑出，但是國民教育裡容不下他的長處，卻時時彰顯他原住民的學習弱勢。
分數總是取代其他，代表了一切，事實上這些孩子根本不需要自卑。
輪到這位原民少年上台朗讀了，「非常好！」我說：「再念一段，老師的聽覺很享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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