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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鄭治桂／記憶的回溯之旅 － 《時光の手箱》（建一個庇護之所造福所愛）
《時光?手箱：我的阿爸和卡桑》舞台劇照，一青和枝想向傭人阿春學習做台菜料理。（影想文化藝術基金會／提供）
〔鄭治桂／自由副刊〕
這是一個關於愛，關於母親的記憶圍繞父親的故事。
什麼樣的勇氣，可以讓一個女子投注青春，將一生漫長的希望匯成一道記憶的河流，只為等待未來的青春淚水？又是什麼樣的勇氣，能讓一個女子無懼未來，以一生的青春擁抱異鄉的愛？什麼樣的力量並不說服，也不辯解，卻是那沉默的存在，憑著幾張黑白照片，一片手帳，觸動穿越漫長時空的心弦，撥動記憶的回聲？
由一青妙的小說《我的箱子》改編成舞台劇的《時光の手箱：我的阿爸和卡桑》，因為疫情的波折，將於今夏再度搬上舞台。二年前我曾在城市舞台看過這部百分之六十以日語對話的舞台劇首演。故事將基隆顏家長子顏惠民與日裔妻子相識相愛、婚後回到台灣繼承家業的悲歡人生娓娓道來，故事的主軸是顏惠民承擔顏家存續的生命歷程，而我卻對顏惠民妻子一青和枝擁抱人生的勇氣特別感動。
一青妙的母親一青和枝年輕時的照片。（影想文化藝術基金會／提供）
生活的點滴，涓滴成文字的支流，緩緩匯成記憶之河，靜靜流淌，滲入青春的反光與家庭的倒影。如果女人的生命是一條河，河水流經之處是童年、青春、夢想、愛情，與家庭、子女，當河流注入生命的大海，那一切起伏的流轉和曾經閃爍的波光，又將留存下什麼？家族的記憶，或者都壓縮在一只裝載時光的手提箱？
《時光の手箱：我的阿爸和卡桑》是一青妙在母親過世之後，發現父親的一只手提箱，箱中的照片和母親與姊妹的書信開啟了她重塑父母的記憶之旅，也重啟了她生在日本，幼年在台灣成長的記憶，夾處於日本人和台灣人的認同思索。她童年起懵懂的不解事，和父親的人生也逐漸清晰。故事從打開一只收存了母親的和父親記憶的「時光の手箱」，回溯一青妙和一青窈姊妹的成長過程，到解開記憶的密碼，而逐漸了解母親的愛所纏繞父親的一生。
如果一個大家族的重擔加諸於長子的期待是那麼沉重，所需要的不只是意志與能力，甚至是一份諒解的渴求，終其一生溫暖而堅定的支持。即使未必能通過時代巨變與命運的嚴酷試煉，那同甘共苦的陪伴，豈非人生獨存的幸福？
一青和枝，為了愛，離開了故鄉，投入一個新的世界、新的故鄉。因為愛，給了她擁抱未來的勇氣，開啟一個新的人生，而愛的故鄉卻是語言的異鄉。她用自己的母語與故鄉姊妹寫下一點一滴的記憶，將留給子女解讀，那曾經的難言與母女連心的想望。如今淺顯易懂的微小事物與圖像，曾經是那麼地難解？那曾經穿越清朝、日據時代，到光復後的家族命運，纏繞著父親壯年的生命，而父親的愁鬱則籠罩著母親的心念。她是陪伴在丈夫生命重要時刻的溫柔力量，當東方女子的順從與隱忍再不是一種美德的今日，除了愛，做為女兒的這一代又從何理解母親的堅持？
做為顏家媳婦的母親，她的人生之河已經歸向大海，留下一只和丈夫的記憶箱。一青妙與一青窈姊妹又將如何以窈然之音和微妙之文訴說自己父母親？她們的父母在一個帝國統治和殖民地的對立世界中，尋找到了彼此，因為愛，而跨越了國族、身分、語言的衝突和認同的巨大障礙，而婚姻將要帶來另一重終生的考驗。
文字、影像、物件，都為了記錄下那曾經的希望與憂愁；小說、戲劇、歌聲，不也是為了定義這當下的懷念與記憶？她昔日無聲的溫柔，寧靜的堅持柔軟如水，又如此地堅定而單純，可以建立一個庇護之所造福所愛。
基隆顏家的故事是一個大時代的縮影，大家族的存續不以個人意志與自由而移轉，個人的志向與性情，都不容成為迴避重擔的藉口。霧峰林家、基隆顏家等台灣五大家族面臨時代巨變的命題，穿越了清朝、日據到光復的百年歲月，一言難盡，而個人的幸福與青春又何曾能成為一篇小說或是家族史的戲劇主題？監製李崗面對跨越時代巨變的台灣大家族命運，深思沉著，由來久矣，而此劇在時代巨幕下兒女情長的影像投射，卻是他透視台灣人面對命運艱難選擇的相對視角，充滿同情，一如既往。
人們即使對基隆顏家的家族史原本所知不豐，一個家庭的情感記憶，回溯著二代人的身分認同與跨越國族的戀愛，本就是一個永恆的主題；而由女兒重塑父母親的人生，回溯之旅的艱澀都證明了，愛的記憶，是值得等待的。●
《時光の手箱：我的阿爸和卡桑》將於7月22日至8月7日，在台中、台北、台南三地演出，詳情可上網：www.facebook.com/ASuitcaseofMemor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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