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小冰／壁虎

◎小冰

◎小冰

角落裡咯咯作響。

一隻擾人的小生物，扭動著略帶透明的身體，自地板悄悄攀爬至牆面，時而停頓時而動作，烏溜的雙眼反射著輔導室內的燈光，黑得發亮。

女孩似笑非笑，精神萎靡，用左手勉力撐住額頭，傾斜的褐髮遮住大半邊臉頰，她就坐在我面前，姿態難以平衡，其他老師都在低頭忙著自己的事，窗外閃電忽明忽滅，像我們不怎麼連續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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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看醫生好嗎？」

「不用了啦，我……我就沒帶錢咩。」

「錢我出就好了啦，醫院就在旁邊，妳這樣不處理不行，我陪妳一起去，現在。」

她仍然掛著一抹不明就裡的微笑，眼神偶爾位移到我這邊，卻明顯只是自顧自地說話。

「他不理我了，前幾天還好好的，就突然不理我了。」

我知道她所說的是一位叫「勳」的男孩，我見過幾次，女孩愛一個人如同她霸凌同學一樣激烈。她緩緩把左手放到桌面，手腕處腫脹的物體顯得突兀，那是用刀片把男孩名字一筆一畫刻在身上的傷口，再把墨汁逐一倒入，黑色的汁液猶如灌溉般流洩在溝渠中，這時角落裡的壁虎動了，我分不清是勳，還是牠全然闃黑的眼珠在注視著我？

女孩最後妥協，同意先去就醫，數十年後我想她已經忘記當時有個社工帶她穿越大雨的校園，在步出輔導室時，壁虎已經爬到幾乎和我一樣高的位置，牠的身形柔軟，卻有最深最絮聒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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