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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王丹專欄】 一個美國的年輕左派
◎王丹
◎王丹
最近和一些朋友聊天，大家聊起現在的美國，普遍都有感慨，覺得美國近幾年來變化很大，變得我們這些來美國已經二十幾年的人都有點認不出來了。在各種變化中，美國年輕人普遍被左派思想洗腦的現象，特別獲得大家（尤其是那些孩子剛上大學的家長們）的共鳴。因為現在在美國，華裔家庭父母與子女在社會問題、公共問題上的對立現象愈來愈明顯和尖銳。去年在哈佛大學的「平權案」官司裁決前期，不同陣營雙方隔著馬路表達不同訴求，不少是子女與父母分別站在馬路兩邊的現象就是一例。
小孩子從高中畢業進入大學之後，最容易接受大學教育的影響，或者說灌輸。我的一位朋友的小孩，在高中時就喜歡讀書思考，對世界充滿各種疑問，但基本上就是求知的態度，也經常與我交流。他去年考入某大學哲學系，短短一年時間就成為了一名標配的青年左派，與他父母的看法已經很不相同，甚至還會產生爭吵。好在他還願意與我溝通，讓我有幸了解到，這些小孩子到了大學，到底思想上發生了哪些轉變？為何普遍有一種印象，說他們被左派洗腦？
綜述最近一次跟他的談話，他主要講了幾個觀點：第一，他說他進入大學之後，對於美國有了新的「感悟」，「閱讀量的增加」為他「提供了看待美國的不同看法」（這證實了大學本科教育對學生的確有影響力）；第二，他主要是對美國進行了比高中時期嚴厲得多的批判，他告訴我，美國在歷史上犯下無數的惡行，例如對印地安人的屠殺，在南美扶植無數的獨裁軍政府，「讓南美人民顛沛流離」等等；第三，他得出一個結論：所有的國家本質上都是以利益為主，並且被利益所驅使，美國也不例外。當然，他也提到，美國有一套完善的民主體系，有糾錯能力，但還是認為政府追求利益的本質並不會改變，因此政府是不可信任的。最後，他告訴我，他已經很認可他自己是一個美國人，「所以會毫不留情地批判美國。」
這個孩子我認識好幾年了，這套說法是他以前沒有說過的，我可以肯定是他上大一之後形成的思想認識。不過另一方面，他似乎也沒有對自己的新認識有百分百的自信，否則就不會寫信給我，希望得到我的回應了。在我看來，他就是一個典型的進入大學之後，受到美國大學系統的左派思想影響的例子。
這一套令人耳熟能詳的左派論述具有幾個特點：第一，符合歷史事實，因此是有根據的；但顯然只是左派願意不斷去講的那部分歷史事實，而不是全部的歷史事實，更不是對比性的歷史事實，因此具有誤導性；第二，站在道德高地上，特別能迎合年輕人的理想主義性格，其批判性尤其令願意思考，希望世界更加美好的年輕人容易接受；但是，批判邏輯有簡單化之嫌。例如，利益導向不是只有政府才具備，這也是人性使然，人民也有這個問題。那麼，政府不可信任，是否也應當導向人民也不可信任呢？如果是，那麼人民有什麼資格批判政府？如果再深入思考的話，就會發現這套左派論述很難自圓其說，問題是現在流行的是單向道的對於政府的不信任，而不是更深入的普遍性批判和反思。第三，他激憤不平地做了很多批判，但是完全沒有提到應該如何改變。這也是左翼理論的一大問題：善於指出問題，但是在解決問題的方面有很多問題。
我還是很欣賞這個孩子的思考，也認同他的部分論述，但在他身上，我確實看到了左派思想對美國年輕世代的影響力之大，以及這種影響力的問題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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