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頻道粉絲團
您即將進入之新聞內容 需滿18歲 方可瀏覽。
離開
進入【自由副刊】 高博倫／回想萬聖節
◎高博倫
◎高博倫
有些事要過些時日才得消化。回想萬聖節，電車線掉落事故導致台鐵誤點。
我也在月台上等待從高雄回台南的快車，車站外吹來乾燥的深秋晚風，還有數個裝備齊全的自行車騎士，看他們疲倦模樣，應該正懊惱耽誤的聚餐。我常想，南部溫差這麼大，如果再冷一點，是否也能種出碩大的南瓜呢？
這應該是疫情以來最有萬聖節氣氛的一天，總感覺有股異樣的能量，處處是人。好在補習班提前過完萬聖節，我們精心製作密室鬼屋、扮裝，學生開心，我們老師也開心，在社群平台分享許多歡樂影像。那天下午天氣更加明亮，畫著喪屍妝走在港都街頭心情特好。美語班的孩子們也是妖魔鬼怪的裝扮排隊過馬路，到我們串通好的咖啡館討糖。「Happy Halloween.」小朋友對店家禮貌道謝、祝賀節慶，一切真都回到疫情前的模樣。結果咖啡館因為租金增加，幾天後便宣布歇業，從此我們少了個可以就近買日曬咖啡的好地方。
疫情前我們也這麼在意萬聖節嗎？
「總是要給孩子美好的回憶。」負責活動的潔西卡說，「我們也都是這樣長大的。」那天人類可以大肆面對自己的恐懼，成為自己害怕的模樣。
母親過世後，十歲的我也參加課後的萬聖節活動，記得還看了場適合兒童的美國喜劇鬼片。那時的我在黑暗中笑得很開心，心裡曉得我沒有母親也沒有朋友了。母親過世後我更不曉得怎麼交朋友。我在電影院當頑皮的屁孩，大聲笑，嚇唬同學，直到老師制止。那確實是一段回憶。
離開人潮洶湧的台南車站，我徒步至母親長大的城區。這是我移居南部的第一個秋天，我也只能憑著童年的記憶走到母親曾經居住過的紅磚小巷。我坐在赤崁樓街邊的椅子，旁邊有個喃喃自語的日本老翁，還有個不停灌米酒的遊民先生。他們都滿臉通紅，我覺得我也因為稍早的啤酒滿臉通紅。如果母親還在世，也許我會常來這裡找她吃飯吧？
有更多的萬聖節打扮的年輕人走過中西區街頭，在老廟、酒吧和餐館間穿行。那時我還不知道梨泰院出了事，只覺得這是疫情後最有能量的萬聖節，然後我也想要好好享受這樣的氛圍。真不曉得有多少人和我同樣的想法。
我在夜深的網路看見人們死去的畫面，無比難過。我們在那鬼魅亡靈的節日裡邀請兒童學習面對恐懼，將恐懼化為歡愉，可我們真能以身作則面對自己生命的缺憾嗎？那晚母親或許也來到赤崁樓，陪我欣賞萬聖節的人群。又或，她已經永遠離開了，府城也沒什麼人記得她了。我願相信前後者同時存在，在那奇異的萬聖節慶裡，什麼都應該要能發生。
如果她還在古老的城市，她大概也會知道要去哪找到好喝的日曬咖啡。●
網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