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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 吳雨宸/我的病與那些藥
◎吳雨宸
◎吳雨宸
那天醫生開了一大串藥給我,五顏六色;他特別交代了粉色的那一顆:「如果吃了早上上班起不來,剝半吃、再不然再剝一半。」
已經晚了,醫院很暗,許多條通道都只剩下晃晃幾盞綠色逃生燈,只有我們這裡還在騷動。護理師已經疲於安撫想要強行闖入診間的病人;我站得遠遠地調整自己的呼吸,讓那些黑洞般的惶然不至於交疊互噬。
我是這一診八十多位中,最後幾個病人,問完診,醫生抽出一張計算紙,塗寫了一些我看不懂的字跡,和我解說人類在草原時期,身體的備戰機制;而時至今日,「人類的身體還停留在被猛獸獵食的恐懼,沒有跟著離開草原而進步喔。」
哪能進步?生活本身就是一頭獅,百萬年不變。
但我沒有回嘴,我其實在想:粉紅色的那顆要不要吃?
有陣子,我擅自決定不能使用粉紅色的東西,比如我住新北,卻硬是買了北市的垃圾袋;比如我不用foodpanada而選Uber Eats,都是顏色使然。這也是難以言喻的病。
小的時候,我媽曾不經意說過我是她最奇怪的小孩。我知道我的選擇、我的行為總是讓她費解,她花了好長一段時間認識我,從衝突、遷就,到現在能與我的怪異和平共處。
想起來是多麼奇怪的事,你必須花時間認識你創造出來的事物。也包括對自己,人為什麼不能生來就對自己的一切了然於心?
回到那些藥。以前我比較常吃某種白色的藥,小小一顆就能讓我到巷口買八十元酒精的時候,把整個零錢包的硬幣倒出來,還數不出一個五十和三個十塊。好在店員有耐心,讓我沒關係、慢慢數,也沒搶著替我算,這種溫柔讓我覺得好安心。
而吃完那種藥,不過就是靜止下來、睡一覺,一切就退潮;疊加了粉色的這顆,除了是粉色的之外──這雖不是點什麼外送平台,吃與不吃的選擇題,但它甚至可能讓我「早上起不來」,我對這種渾沌感到猶疑。
我知道在恐懼深淵浸襲的時候,這些藥能有多救命,但藥袋羅列下來各式副作用、以及擅自停用可能陷入的危險,都讓我感到前途茫茫。
我希望保持最大程度不倚賴藥物,我曾經和Z討論過用藥的看法,他說他為了知道兒子治療過動藥物的作用,自己也曾試了一顆,我心中一顫果然為人父母;而他形容,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如止水」。
而如果說藥物帶來的作用,可以是一種調節的練習,我也不需過度拒斥,把它看做是一個過程,找回身體忘記的平衡感覺、或去到一段不曾經歷的平衡的感覺。
我記得一位瑜伽老師曾經和我說過,害怕的時候,就拍拍自己的心窩,感受那些所有流過身體的,一切都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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