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高鉦詠／卡夫卡的自動販賣機

◎高鉦詠

◎高鉦詠

在水門兩側擺著兩台飲料自動販賣機。

左邊那台，投足夠的銅板以後，在液晶螢幕點擊飲料的號碼，飲料就應該落下來。可是它的螢幕如何點按都沒有回應。尤其是「確認」那個圓形不願反應。右邊那台，並沒有液晶螢幕，有投幣孔、退幣鈕、悠遊卡感應區。我投錢投得不大容易，孔槽像是有什麼堵塞住了，我投了一個十塊，它便卡在看得見，手搆不著的那裡。退幣鈕下扳無用，我又投了一個十塊，想擠它下來，還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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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敲打它，想透過震動改變什麼，卻只讓自己在夜裡燈光不明，看起來像精神耗弱之人，對販賣機無理取鬧。

我退開來，退到河岸邊的座位，卻陸續聽見那機器底部落下飲料的喀噹聲。後來的人用悠遊卡成功地拿到冰涼的飲料了。

我更加感到被羞辱。

不很久，伴侶用了卡片也換了飲料給我。無用，我加倍地感覺到自己的無用。為什麼妳能夠？

事實上，在被吃錢幾次以後，我已經不想要飲料，如果我只能在那巨大的河堤巨牆之前徘徊，我只想要與我同在的人一起罵這兩台吃錢的機器混蛋。這確實與能否解決當下需求無關。

或者，所謂的需求是一種不要被當做笨蛋的心情依託，有人與你一起受害受苦的同一陣線感。

我突然想起，大學畢業幾年來，身旁朋友陸續參加國家考試，及第未必，其中一位同學，至今他已考三次不幸未第。去考試對他來說，就像給僅能吃錢的自動販賣機投幣。他站在一旁，看到別人都順利喝到飲料了，他不只喝不到，錢還一直被吃掉。

這時我才驚覺，那水門旁兩台投幣機，根本是卡夫卡小說中的門前守衛。當然，你還是可以不要拿到任何飲料，就從中間通過，只是你永遠記得你喝不到飲料。你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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