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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 馮平/像與不像
◎馮平
◎馮平
城東的藝術博物館,不知看過多少回了。
看了中國的鐘鼎、陶瓷、水墨畫,看了印度的象、猴、佛陀石像,看了中美洲的獸面祭司,看了非洲改變比例的人身和誇張俏皮的動物造形,看了希臘的神話戰爭以及中世紀基督教的耶穌聖者,當然也看了後印象派的光影構圖、立體組合,包括現代主義的雕塑作品。
這像人嗎?這像虎嗎?這像睡蓮嗎?
走在藝術家的造化之中,看著多少「不像」的作品,突然地,竟感覺那麼真,那麼像,也就跟著走心了。敞亮空曠的展廳,或幽靜微明的場館,一直有一種特殊的空氣。一切都不言不語,感覺像一場夢,所有的「不像」之外,有著許多無法表達的東西隱藏在背後,似乎更接近事物的本質,那麼真實。
真實,不再是精緻地複製自然了。
站在布朗庫西《男人》(male)的雕塑前思想,浸淫在羅斯科《栗紅色》(Red Maroons)的悲喜之中,然後在波洛克《Number 5, 1950》的抽象滴畫裡泫然欲泣,多麼混亂的一顆心啊!
不像不像,既然不像,為什麼又像?
這不,從踏入這國度以來,多少個寒暑了。冬天那麼長,暖氣開得也早,總要仲春以後才有可能關上。但是氣候不算什麼,這裡的物質條件還是好的,餓不死人,也不至於凍死。就說到底,是日子愈過,愈覺得不像了。是脖子被拉長了,還是身體被縮短了?是皮膚被改變了顏色,還是背景被調整了形貌?是標題被下錯了標籤,還是內心被各種折磨給扭曲了?
近日,常想起變態二字。變態的人也叫別人給變態了。同樣的人,同樣的身心靈,變變變,變出來的,還是一個人,又不是那一個人,到底怎麼來看這個人?人生抽絲剝繭後,也就是關係二字──那裡有一幅更龐大的波洛克!
拐了彎,就走進宗教的世界。這裡有這麼多的耶穌,這麼多的十字架,這麼多的聖潔光環。千年來,那些跟隨耶穌的人,都想像耶穌一樣,但是一眼望去,大多一個個失落了。
失落了,也就是不像。
誰能像神?甚至說,真的有神嗎?如果真的有神,祂怎麼還能忍受一個虛謊又虛假的世界?
不像不像,卻又感覺那麼像,到底像什麼?
原來那些缺了眼球的眼睛,那些塗上靛藍色的身體,那些用刀剝了皮而吊掛出來的肉塊……都太像這裡的生活了。
是用了多少時間,才認了一件事,人生下來就是來熬心的。心,注定是要熬過的。像銅被煉過,木頭被刻過,大理石被鑿過一樣。有的煉去了血氣衝動,有的刻出了矛盾和懸念,有的鑿開了一身通透,保持了敏感細膩。
是不是一路春光,一路荊棘,終於才像了──
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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