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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第二十屆林榮三文學獎.新詩獎佳作】 鄭聿/搜尋的結果

2024/11/22 05:30

◎鄭聿◎鄭聿

作者簡介:

鄭聿,本名鄭建宗。1980年生於高雄鳥松。東華創英所畢業。著有詩集《玩具鞘》(《玩具刀》新版)、《玻璃》。

得獎感言:

到了這年紀,用感謝收尾是最適切的。謝謝鹿跟薯條的陪伴。謝謝這一生讓我無後顧之憂的家人。謝謝〈自由副刊〉跟林榮三文學獎。也寫在這裡提醒自己:要一直創作。即將出版新詩集《普通快樂》,再麻煩多多照顧。

★★★

◎鄭聿

在網路上搜尋如何走出來

找到:時間是良藥、求生的意志

今日的你一定比昨日更好

搜尋春天什麼時候開始

有人反問,怎樣才算是春天?

還有無數的困惑

你經常放在空白欄位

按下確認――

巨大的神木被狂風吹過

億萬片葉子觸及了雲端的運算

在同一秒間齊晃動

你就在那陣風中。每幾個小時

重新整理一遍混亂的世界

你也在樹下。樹下全是落葉

是幻境:

如果只有一道門

為什麼要打開千百次?

為什麼害怕引起山崩

卻不斷丟出石頭?

你翻閱歷史紀錄,輸入自己的名字

找到以前居住的城市與地景

相同的那個人

但更年輕,更無畏

做過一些至今想來可能

後悔的事。你搜尋後悔:

點了連結竟是重生:

發現自己願意待在同一個月台

搭不同時刻的列車啟程

劈開了樹,從中長出新株

還是原本的那棵嗎?

你搜尋變化:

在詞典裡找到規則,又在規則裡

找到例外。風有時停了

內心的葉子仍晃動著

你以為持續搜尋是一種修復

部分毀損的遺失的

一筆一畫在這個框裡

重現與更新――

其他不相符的,此時系統建議

檢查有無錯別字,試以較籠統的關鍵詞

擴大範圍,進階搜尋:

1.先自訂日期。

2.還在前一步驟也沒關係,不一定要走上階梯。

3.想像身在無垠草原。記憶之山。鏡面湖泊。把自己一顆一顆丟進水中。

4.漣漪般的宇宙正在擴散;別的宇宙在接收。

5.不知是誰按下確認。你被傳送出去。

【評審意見】

自我消逝的時代證明 ◎鴻鴻

這首詩至少有兩個層次平行發展:一是自我反省,試圖理解自己的人生變化、選擇、可能性;但是反省的方式――透過網路搜尋,卻展開了第二個層次,完全是這個時代的產物,也顯示出一個人面對無垠的網路世界,的恐慌無助。每次搜尋都有不同結果,同時自己的軌跡卻在一次次按下確認時,被傳送出去――給誰?那個「別的宇宙」正是難以逆料的AI之神。

「巨大的神木被狂風吹過/億萬片葉子觸及了雲端的運算/在同一秒間齊晃動」這看似美麗的自然描寫,科技運作卻取代了自然,令人毛骨悚然。發展的極致便是自我也難以確定,以至於最後「不知是誰按下確認」。這是比《2001太空漫遊》更恐怖的結局,這首詩也成為一個新時代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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