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迴身卻是前行

圖為線上遊戲「魔獸世界」裡的大魔王伊利丹。

文．圖片提供◎林耀堂

「貓女」是《蝙蝠俠》電影中亦正亦邪的角色，與蝙蝠俠是死對頭，也會打擊犯罪。

時代的巨輪不停前進，做為從學院出發的台灣藝術家，常常面臨的，是要與時並進跟上腳步，抑或保守地對時勢的更迭，保持著不動如山的本色？

陳振輝最近一次作品的思維，一改過去作風，一系列以動漫和科幻電影角色為對象的雕像，和過去累積的風格完全脫開，作品面貌令人驚豔之餘，不禁也令人想窺探，這位接近耳順之年的大牌雕塑家，為什會在壯麗的雕塑生涯裡，突然來個這麼大的轉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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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出主流，涉足次文化

一直以來，陳振輝的雕塑作品風格沉穩厚重而且豐饒多樣，雖然題材從具象到抽象、材質從塑造到石刻都有，但作品的格局大氣恢宏，在在呈現出傳統哲學的美學思考。往常我們總認為他是在中國古典與西洋技巧之間，尋找著自我的觀點，尋找著台灣的位置，而他也真的找到了屬於他個人的美感表達形式。

然而這次的新作品調整了我們既有的印象。為什麼一向著手在大格局及主流文化的陳振輝，這次會放眼在被認為是「次文化」的動漫角色上？以他嚴謹的學術訓練，對這些主要流行於青少年的商品文化，有著什麼樣的「另類」看法？

他在捏塑這一系列來自虛擬世界的人物角色時，有一些東西仍然沒有變的，那就是維持貫有的深度與高度，採用的技法，仍是他多年蘊蓄的功力。然而深厚的涵養碰撞到年輕佻巧的主題時，意念的衝撞是他不斷面對的問題。

這些動漫人物不是他成長過程中的玩伴，然而對動漫人物情感的投射，卻是每一個世代共有的經驗。陳振輝也有過童年鄉間生活的快樂記憶，成長於雲林縣虎尾鎮的他，童年時期的捏麵人、布袋戲偶、漫畫裡的「諸葛四郎」、「阿三哥」等，以及舶來品的「蝙蝠俠」、「小亨利」、「史努比」等，都帶給他永難忘卻的愉悅，這些記憶，幫助他在塑造這些角色時，融進自己曾有的悸動，也讓他從中揣摩著對新世紀流行文化的觀察與接納。

新世紀，價值觀重新定義

近幾年來，21世紀的多元觀點，一直在重新定義我們過去的價值觀，過去我們所以為的「主流」在崩陷，但也提示我們看事情的角度可以有很多面向。我們一直以「次文化」的符碼貼在我們不熟悉的流行風尚上面，但這些東西，對新一代成長的人們來說，卻都是生命裡不可抹滅的重要信物。

動漫角色對今之二、三十歲的人來說，不僅是童年生活中的伴侶，由這些角色所衍生出的玩偶、模型，也成為他們美感經驗的啟蒙。當然，各式各樣的動漫偶像，老早已經跨進藝術創作的領域，突破它們玩具的功能，成為創作與再創作的主題，也豐富了當代藝術的面貌，說它們是「次文化」已不合時宜。

此次首展的「虛擬世界的角色雕塑」包含了五大主題，包括中國古典文學類──以《水滸傳》中俠客角色為主，漫畫類：美國隊長（Captain America）、蜘蛛人（Batman）。動漫類：航海王（，或譯海賊王）。電影類：綠巨人浩克（The Hulk）、地獄怪客（Hellboy）等。電玩類：魔獸世界、單機遊戲等角色。這些動漫人物，共同的特點是皆具長生不老的能耐，永遠保有著同樣的樣態，不管當年為他們著迷的「粉絲」們步入青年、壯年或中年，他們還是停留在始終如一的原貌，永遠過他們的「第三人生」（Third Life）。他們超越時間和空間的特質，為這個恆常在變動的世界，帶來可望而不可及的境地，造就了某種心靈的烏托邦，也與某個世代產生了永恆的連結。

帶著角色，從平面躍進數位

數位時代來臨後，21世紀的最初十年，號稱「科技之島」的台灣，全民化的網路脈絡指日可待。過去平面化的人物角色一一添加骨肉，躍進數位世界，讓觀者有了新的視覺思維。陳振輝趕上這個大潮流，把數位人物拉到現實世界，帶給觀者的，是更驚喜也更真實的經驗。對於從事立體藝術雕塑四十年的陳振輝而言，這個迴身的動作很大，他迴身擁抱童年經驗，他前進扣住時代前進的脈動，虛擬世界的人物因他的作品而成為真實，他的作品也將與這些人物永生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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