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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哀感頑豔,衰小銷魂 - 楊佳嫻談新作《瑪德蓮》

2012/05/08 06:00

《瑪德蓮》。(鯨向海/攝影,楊佳嫻/提供)

專訪◎黃文鉅

楊佳嫻及其新作《瑪德蓮》。(鯨向海/攝影,楊佳嫻/提供)

和楊佳嫻(1978-)相約在師大路的肚腹中間,她從雲和街緩緩走過來,我在對岸看著她,向我招了招手,而後領我穿街走巷像隻黏溜的鰻魚,悠悠滑進某間咖啡館。侃侃談及滿檔的教課與演講生活,楊佳嫻樂此不疲。她既充分享有張愛玲對都市的癡情,也如飲食男女積極涉世,這是大隱於市的人生,路更現實,也更經濟──返照近作《瑪德蓮》的意念,亦殊途同歸。也正因為這份穿街疊巷的日常,讓她動心之際卻不忍性,她自認其風格「衰小」:「既衰又小,低到地裡,有時開花,有時湮滅,有時墓木已拱,有時自斷蛇足」。《瑪德蓮》封面一襲火燄儼如賈寶玉的大紅袈裟,而其內裡的象徵,卻是劫灰的肉身、衰小的心靈,是從塵埃裡開出來的花,是旱漠中途的楊枝甘露。她毫不閃躲當代的通俗次文化、也不怕被吞噬,她只怕光陰將一切金風玉露化為鹽柱。《瑪德蓮》隱然指涉著一個時間向度的分崩離析,「更大的衰敗還會來」,在此之前,萬事萬物唯有「必也正名乎」,一級一級走向衰小的所在,才能獲得金色的永生。

一 從市井日常中篩透靈光

《瑪德蓮》的形式泰半輕薄短小,深受facebook寫作的影響。楊佳嫻早年寫詩即從網路發表,對資訊傳播的變遷高度敏銳,同時也擅用這項優勢,為書寫貫注新氣象。她談到,新一代寫作者發聲管道多元,功能分散,傾向視窗式的思考,前行代應該用不同的標準,甚至比較寬容的眼光,來看待新世代體質的改變──寫得「快」和「輕」不代表沒有價值。當然,楊佳嫻強調,這裡所說的「輕」,是卡爾維諾談到的輕逸,而非輕浮。網路媒介對楊佳嫻這一世代的作家而言,早已是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要素,藉此反而更能追尋一閃即逝的靈光。換言之,網路是新世代必須承受之輕,它把作者從神放回人的位置,「盍各言爾志」變得即時,寫作與生活之間並行不悖。而一位高明的作家,不應仰賴異於常人的經歷,即便是人間煙火,也要能在若無其事之中「重新挖掘或者賦予新的意義」,察人所未察,開啟讀者的新視野。

赫拉克利圖斯說過,一個人沒法涉足同樣的水流兩次。朝花夕拾,逝者如斯夫,誠如李桐豪為這本書寫的序所言,楊佳嫻「戀字如戀人」、「字成肉身」,甚至「貧嘴得如此錦心繡口,小家子氣這樣落落大方。」毫不避諱及遮掩,自信十足地將這樣「衰小」的氣魄,揭然眼前。有別於前兩本散文集對於都市、人情的設限和聚焦,也異於三本詩集對形式和節奏的理性自覺。《瑪德蓮》調合兩種文體的特質,該斷立斷,意象飽滿尖新,雖然點字成詩,卻出之以散文隨筆形式。楊佳嫻承認,或許是「隨筆」的自由體裁,賦予書寫彈性,足以表達私生活之中更多「高密度的偏見」。諸如〈莎茀〉的戀人絮語、性別流動,在在讓人看見詩及散文以外,更曖昧卻更原型的楊佳嫻。

她說「最反浪漫的人才是最浪漫的」,比如張愛玲,寫盡了錙銖必較的男歡女愛,到頭來渴望的,仍是最古典的純情,甚至說「沒有目的的愛才是真愛」。細數《瑪德蓮》的終極意旨,不惜挪用了沉浸學院十數年的慧心靈犀,翻江倒海而不悔,豈不也是一種癡情的極致?

二 哀感頑豔及其銷魂

楊佳嫻認可自己的詩,應當被歸類在《牡丹亭》以降「為情而死」的傳統;對她而言,「新古典和老靈魂是同一件事情」。《紅樓夢》裡的林黛玉,張愛玲筆下的王佳芝或盛九莉(哪怕嚮往純情之餘仍有一絲絲算計),也不減滅情死的渴念。《瑪德蓮》裡不斷死去活來的系列作〈不存在的薔薇〉,不正是「色易守,情難防」的寫照?而書中那些故弄玄虛的此地與他方,私語及對談,大量的引經據典,在呼風喚雨之後,不為其他,都只是為了鍛煉一顆蒼涼的真寶玉,做為獻祭:「回憶難免失去下落,癡心也往往落得這般那般下場。」

若說技巧是張愛玲最大的誘惑,楊佳嫻最大的誘惑則是,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的銷魂與遞嬗。也因之,整本《瑪德蓮》再也不只是金鑲玉鏤的海市蜃樓,其實是,害怕情不逢「時」、愛人五衰(且自噬)的障眼法──是以老靈魂倉皇度日,用最現代的形式挖掘最古典的銷魂與純情。李賀的移古易新,是她挪借的典範,哪怕是古典也要閃閃發亮惹人愛(恨)。《瑪德蓮》的載體雖新,但內容仍是永恆普世的價值觀,某種追憶之徒然無功與傷時憂思之苦,不時閃現字裡行間。

抒情傳統的承繼大有人在,而將此一路數發展成衰小之後,變成了哀感頑豔者,非楊佳嫻莫屬。她並不像唐捐將高高在上的君父加以妖魔化且篡弒之,也學不來夏宇那樣以暴制暴,她不破壞,她在時間的劫灰中,追憶,轉化,含沙吐珠。楊佳嫻開玩笑說,「因為本人非常的大雄,所以寫詩就會衰小。」其實既衰又小的背後,「有個很強的精神力量在支撐。」相較於魯迅橫眉以對的「熱心冷言」,楊佳嫻的衰小猶能透出豔麗而銷魂的力量,這其中也包含了日本文學抒情體系如川端康成的影響,但她強調,又不至於像太宰治那樣衰小得太過徹底,因為「川端有一種高雅的貴族美」,充分展現了低調的精美。

楊佳嫻在哀和豔的方面所承繼的養分,除了《源式物語》以降的「物哀」美學,另有李賀詩中的尖新以及大尺度開展的時空觀念。惘惘威脅過張愛玲的時代感,同樣令楊佳嫻感到惶然。所以老靈魂才需要涉事與告別──前者帶來了情比金堅的哀感,後者則袒示著將心比心的頑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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