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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涼濕
〈極短篇〉
◎愛亞
他偎靠沙發的這一邊，新來家的貓則蜷在沙發的那一頭。
才來兩天，貓還不十分慣性，常用不友善的貓眸子睨他。
若是隻母貓會不會比較容易建立感情？他望著黑虎斑的傢伙這樣想。
沙發好舒服。感冒的他哼著鼻子，呼嚕嚕呼吸著。
他在沙發上蹭挪著身軀，他喜歡沙發的柔軟黑布面那絨綿綿的感覺。
突然，他覺得手掌下觸摸到涼濕濕的，什麼？血！他的右手，紅殷殷，濕漉漉！跳起身，在沙發靠背處底下的夾縫，他看見黑布面更黑的一攤，他用手碰碰，果然，又滲出一些血！他衝去沖水龍，用力清洗右手掌。
沙發竟然湧出血水來！他讀過一個人懶坐沙發上，後來，沙發將那人吞噬淨盡的小說！也看過電視上處理殺人現場的專家面對一只濺血沙發的可怖畫面！他俯身細瞧濕成一小攤的地方，忽然自己驚自己，嚇得彈跳了起來，他想到的是：如果沙發趁他低頭而將他的頭吸吞了去……他告訴自己鎮定！會不會，會不會是自己流的血？痔瘡之類，抑是什麼時候受了傷而自己不知？他急急脫掉因感冒而提前穿上的睡褲，察看。沒呀！沒，睡褲是淡淡的藍色，一絲絲旁的暈染都沒有，血不是他身體溢流出來的！鏡前左右前後照了許久，也沒見到什麼血水！他心砰砰跳著用紙巾吸乾了沙發。
廚房裡沖了杯麥片，飯桌上讀了幾頁報紙，他無意識地又走到沙發旁，坐下。
他彈跳起來，因為沙發的那一攤仍是濕的，或說，比原先更濕？淡藍的睡褲上沾了不小的一片！又滲出血水了？這沙發裡真的有什麼麼？這才買來一個星期的沙發！他將沙發掀翻，仔細看著底層，什麼也沒有啊！被他掀翻在地的黑虎斑睨著他，也好奇地看著沙發。
真是讓人發毛啊！呵，會是貓受傷？他費了好大的勁和黑虎斑在室內追逐，捉住牠的兩隻後腿，確實看清牠的屁屁或身體並沒有血跡或傷痕！他挾著不解睡過一夜，又在略覺迷惑的迷濛中醒來。他躡手躡足，似是怕驚醒沙發，但，沙發上，他發現更濕的一攤黑深的漬痕在同一個位置上！他伸出手指，只一根手指，點壓在濕痕上，果然，血！他恐懼！但感冒讓他顧不了什麼！他回床昏睡，醒來，看到黑虎斑的身影在室內漫走，再昏睡，醒來，他自己仍然還在，並沒有被什麼東西諸如沙發吞吃了去！他掙扎著站立，踱到沙發邊，啊！如今沙發上變成兩攤黑溼水印了！用食指按壓一處，再用中指按壓另一處，兩隻手指各自溼沾著血水印，像某些時候沒有帶私章而又必須用印便以指紋替代，之後，指上留下的印色的模樣。
他憤怒地走到廚房，取來他那把因尖銳而少用的生魚片刀，三四五刀使力地刺下，黑色的沙發「波」地一聲「波」地一聲，內裡的白色泡綿跳彈了出來，泡綿之上黑表布之下有一層紅色的棉布，赤火燄般地紅色在燈光下亮堂堂，血水漬積在泡綿，紅布和黑沙發表布上……他有些明白了，但，水從哪裡來呢？他跌坐地板之上，頭頸倚著沙發，漸漸，他嗅到貓的尿騷味了，啊！是感冒漸好，他原先鼻塞而失去了嗅覺，如今他嗅到貓尿味了！他突然想起養了一堆貓的同事對他說過：公貓有占地盤的習慣，到新環境會以尿味占據地盤……他哼哼地笑出了聲！覺得自己病昏了！滿腦門亂糟糟！他一邊笑一邊仍將頭頸倚靠著沙發，覺得這樣坐在地板上的感覺也不錯。
他放心地小睡起來，但他當然不會知道，他明天不管感冒是否痊癒他都不會去上班了！因為，他熟睡之後發生了一些他和我們都不明白的事……只有那隻仍盤踞在沙發上的新來的黑虎斑貓，或許，牠是唯一的目擊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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