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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 格格不路的顛途,不騎則退 - 吳億偉談《機車生活》

2014/04/08 06:00

《機車生活》。(何眷虎/攝影)

專訪◎黃文鉅

作家吳億偉。(何眷虎/攝影)

和億偉(1978-)相識十來年了。很青春的時候,我們曾獲得同一個文學獎,那時候他大學快畢業了,斯文靦腆,猶能在眾人侃侃間機鋒詼諧,偶爾直言一針見血。因為當過國小老師,總帶有早熟、認真和樂觀的氣質,等他不當老師之後,我才驚覺他的中心思想是「搞笑」。我們不算是那種熟稔到成天廝混的朋友,見面次數不多(都靠網路),鮮少聊文學,泰半互倒垃圾生活雜談,穿插日語學習的撇步。曾幾何時,空虛寂寞覺得冷的夢醒時分,也曾交換想哭但是哭不出來的men’s talk。

令人傻眼的「地味之男」的前半生

日語有個漢字叫「地味」(じみ),意即裝扮樸素,或為人處世、思考方式的踏實、低調,竊以為,極適合形容吳億偉。他在我貧薄的舊友圈中,始終是個獨特的存在:不鑽牛角尖,擅溝通,阿莎力,執行力強,不過關起門來就……有點丟三落四少根筋了。這些奇異的組合造就了吳億偉,和他的寫作風格。

雖以「地味」形容,但其生命歷程卻一點也不地味。吳億偉三十歲以前的生命歷程關鍵字,曲折離奇到令人傻眼:師院公費生。偏鄉教書。自願放棄教職,去北藝大念戲劇碩士。入報社當副刊編輯。後來索性拋棄一切飛去德國念博士。陸續出過三本書……種種措手不及的周折。如果他哪天忽然宣告結婚了,我恐怕也不意外吧。

別人笑我太機車,我笑他人騎不遠

在《機車生活》以前,吳億偉便已出版《芭樂人生》和《努力工作》,兩者分別體現了他的小說觀和散文觀。他的小說傾向使用諷刺或狂想的寓言體,描寫各種荒謬的情境,「用以反映人生,尋找人生的最大公因數。」《芭樂人生》是一種摸索,每每在對某個情境借題發揮之後,再回頭尋找生命的定位,「像羅蘭.巴特說的『刺』到了我,只好寫了出來。」

擄獲好評的《努力工作》做為第一本散文集,並未擁有濃厚的作者體味,反而涉越時空,書寫父母輩的求生境遇。與生俱來環境的匱缺,令他下意識對金錢和工作滿懷焦慮,整本書儼如試著了解、其後學習釋然的懺情書。「我的書寫一開始沒有想過諒解,就是記錄,然而理解就是最好的諒解,在不斷交談中,我們彼此理解彼此,那些過往不是沒有用的,是值得被人回憶的,而我這樣不斷地闖入他們過去的時空裡,似乎也成為他們某一個伙伴。」

直至新散文集《機車生活》,吳億偉才遲到地具現了自身的線索,時間跨度頗大,也可看出創作歷程的迭變。「第一輯」寫身心失調、沒品味、粗心大意、衰小……口吻嬉笑怒罵盡成文章。「第二輯」有青春鄉土的紀實,也有舊往吉光的追憶、情感負片的殘影,淡淡幽幽,臨界而不逾矩。「第三輯」書寫德國學院生活的篇章令人激賞,文幅短小,日常閒散,靈動逗趣。吳億偉希望,這書中大部分的文章能被視做「幽默小品」,「把這些文章出版,我才正要對所謂幽默與好笑的文體開始好好理解。」言雖如此,但總覺得吳億偉的散文跟他的「地味」個性如出一轍,始終不慍不火,不譁眾取寵,理智動靜拿捏得當,罕見大喜大哀式的情緒潑灑。

我好奇,他明明背負大起大落的生命經歷,絕對有本錢在寫作之途揮霍濫情,但卻沒有。他的散文壓抑節制,透明度高,不雕文琢字。詼諧之舉似乎是為了驅退冷場才刻意衍生。關於我的質疑,他回應說,自己害怕書寫過於貼近生命的東西,「跟別人見面聊天,我也不太習慣去講自己的事,大部分時間我習慣去聽,開口的時候,大多也是開玩笑。有時候覺得困擾,因為我不知道怎麼去認真,或者為什麼要認真,但我其實也很想好好認真,所以看到認真哭泣的小孩,或是認真分享自己生活原則的人,我都感動莫名。」

我記得,有一段時期,他的口頭禪是「拚了拚了」。朋友裡面有誰為了餬口潦倒至極,或想得文學獎想得要命,無奈名落孫山,他就會端出這句話安慰。拚了拚了,那句話同時是迴向給他自己聽的。雖然標榜搞笑玩世,他骨子裡其實非常「真劍」、「一生懸命」(日文漢字,意即認真、努力)。吳億偉總讓我聯想到山田宗樹筆下瘋癲度日的松子。對他而言,人生就像芭樂,哪怕粗礫多子、不耐咀嚼,都得苦笑著嚥下去。「我希望自己能笑看人生,凡事不用那麼認真,就是盡情在己,或許這也反映在現在的寫作裡。」

從格格不入的次文化殺出重圍

機車,除了可騎之外,尚可拿來罵人。《機車生活》對於當代文明或文化有所反思和諷刺,用詞更是與次文化同聲互文。「雖然我書寫了當代文明與一些流行用語,但是我總覺得自己生活在一個時間的縫隙中,我們這一代,對過去似乎不夠深刻,但對未來也不見得理解,一種排除在某種時間流的危機感。」在這樣「格格不入」的當代文明頹路下,吳億偉遠赴海德堡就學,彷彿一台困窘噴煙的老舊機車,攤展在眼前的是「格格不路(blue)」的顛途,不騎則退。當前全球化的浪潮撲天蓋地,曾經對工作和金錢耿耿於懷的他,仍舊無法逃脫如影隨形的陰影。台灣下一輩的未來,不論就業或生活都艱難萬分。吳億偉敏感體察,「在這個不小心就出國的歐洲大陸上,遙望我們四面環海的小島,是很強烈的對比。」外在環境的開放,讓他注意到內在的封閉與矛盾,種種扞格的內心戲參差上映,強烈影響他的寫作:「我希望自己成為一個有『論點』的人,可是落在筆下,我只想好好地說一則故事,動人的故事,簡單而清楚,並非用這個故事,來證明作家的能力與不凡。」

談到與同世代作家的差異性,他極有自覺指出,「某一個世代會展現出某一種共同性,但往往我們又希望在共同性中找出異類。我覺得現在新世代容易被標籤化,在不服膺某一種過往的文學原則中,容易受到批評,或是受到冷落,這好像是寫作過程必須要經歷的一部分。我總是很期待所謂新生代,或是我身邊的朋友,可以創造出一種全新的東西,即使是有爭議,不那麼安全的,甚至危險的,不被注意的,並且我總是很樂觀,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這些『新』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他列舉幾位心儀作家為例:王禎和、林宜澐對荒謬喜劇的經營;萬城目學、尼爾.蓋曼、丹.布朗的奇幻狂想,這些作家運用既有元素,顛覆了原本習以為常的可能性,故事引人入勝。相較於台灣文學歷來沉重、嚴肅的議題包袱,他不禁追問:文學是不是必然要沉重?外國作家專注經營故事的趣味,叫好也能叫座,議題導向之餘,何妨機車一下,輕鬆(而非輕薄)以對。「我們在閱讀中不用急於去找尋隱喻與意義,在閱讀完的那一刻,完成了一段旅程,每人各有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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