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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走自己的路 - 東德電影大師科拉.沃夫

2014/08/10 06:00

《唱自己的歌》是一位立志當搖滾歌手的女孩如何在東柏林存活的故事。(新北市電影節/提供)

◎陳玉慧

《沉默的星辰》,一位畫家在納粹營中,愛上一位即將被送往集中營的猶太女孩。(新北市電影節/提供)

要等到德國統一很久很久之後,我才明白科拉.沃夫(Konrad Wolf,1925-1982)的重要。就像要住在慕尼黑很久很久之後,才意識到法斯賓達(Rainer Werner Maria Fassbinder,1945-1982)的無人可及。而要說這兩位是20世紀德國最偉大的導演,一點也不為過。

《我有我的天堂》同樣處理身分的問題。(新北市電影節/提供)

超越時代的歷史觀

兩人都死於1982年。法斯賓達更為早夭,沃夫也只活了五十七年。沃夫奇特的人生決定了他創作的主題,異於常人的童年生活,父親在他八歲時搬離德國,移民俄國,而這個巨大的跨越使他一生都得徘徊在邊緣,沒有家,沒有國,這邊不是,那邊也不是。哪裡都不是。也因此沃夫的電影創作主題常是自我的認同: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去哪裡?而這些主題與戰爭、納粹和兩德分裂都有絕對的關連,事關德國的國家與命運,事關德意志民族的自省與自覺……

我是很遲才注意到沃夫的電影,我發現就連許多德國人亦然。他的電影雖然在兩德時期時便得過柏林影展大獎,但要頒給他真正的榮耀,至今還是有人感到遲疑,這就要提到他的哥哥馬庫斯.沃夫(Markus Wolf,1923-2006),綽號「沒有臉的人」,他是前東德情報局局長,也是冷戰時代最具影響力的特務首領,有關馬庫斯的傳奇多不勝數,他在任時成功地將自己的手下送至前西德總理布蘭德的辦公室擔任布蘭德最親信的幕僚,導致布蘭德下台。在藝術創作上看不出哥哥對弟弟的影響,但或許科拉因此比別的藝術家更不必擔心打壓和迫害?至少馬庫斯深愛他的弟弟,死後還堅持和科拉合葬。

儘管效忠於社會主義,並相信其最終理想性,但科拉的電影題材顯然對當時的東德而言都過於前衛,不見得「政治正確」。而且,確實在統一廿多年過去後,很多人才警覺,不,他才是對的,他的政治不正確逐漸成為政治正確。但沃夫當年可能不在乎這些定位,如同前述,他致力尋找的主題是身分認同。而他的身分認同問題又恰巧與德國人的身分認同一致:身為那個時代的德國人了無意義。

要認識沃夫的奇特人生,或許可以從《那一年我十九歲》(Ich war neunzehn)開始。這部電影幾乎是導演的自傳,電影劇本根據他自己的日記改編,十七歲加入蘇聯紅軍,與德軍作戰,他抗戰的一方有人甚至是他小學同學。在很多年後,他仍然被許多同儕認定是叛徒。十九歲那年,德國戰敗,他隨著紅軍進入波蘭與德國交接處的烏達河,當時他十九歲,身任俄軍翻譯,電影一路由烏達河進入德國,觀眾隨著一位叫赫克的上尉進入德國鄉下遇見各種人,看到各種景象。沒有政治觀點,沒有道德判斷,一部紅軍的公路電影,如果我們要了解德國,如果我們要了解1945年的德國,這絕對是一部必看之片。沃夫以傑出的蒙太奇手法和導演布局拼出了二戰的最後面目,以超越時代的歷史觀和影像風格。

在保加利亞拍攝的另一部叫《沉默的星辰》(Sterne)的電影中,一位綽號叫詩人蘭布朗的畫家在納粹營中,愛上一位即將被送往集中營的猶太女孩,這位畫家很可能便是沃夫自己的化身,再次背叛自己的身分,遊說猶太女孩逃亡。

他總是處於兩難當中,總是在那難以平衡難以回答的生命質詢當中,這也是德國民族至今仍在自身質詢的命運提問。

掙脫意識型態束縛

也要等到德國統一那麼多年過去,我才能明白一位叫麗塔賽德的女生,在二德分裂的年代,隨著比她年長十歲的化學家男友前往西德居住,但終於精神崩潰,從而決定結束愛情,一人返回東德。這部電影片名是《我有我的天堂》(Der Geteilte Himmel),處理的仍然是身分問題。西方是什麼?西方的資本主義生活真的比社會主義生活好?其實沃夫並無太多意識形態的拘束,作品由導演和前東德名作家克麗斯塔.沃夫(Christa Wolf,1929-2011)合作,「我們被時代漠視,這便是規定。」這是當年首度有人對圍牆高築提出的文化質疑和衝擊。

因為東德才是家鄉,西德的生活令麗塔精神崩潰,所以她放棄愛情回到東德,但是僅僅這個質疑:究竟西方是什麼?為什麼有圍牆?為什麼圍牆令人精神崩潰?是天空分裂抑是人為制度的分裂?不管是科拉或克麗斯塔,當時都對社會主義仍無懷疑,要到統一後,大作家才公開表示,她不是沒有懷疑,只是她把懷疑偷偷寫在日記上而不對外公開……

即便如是,《我有我的天堂》對當時的東德都顯得過於現代,並不符合社會主義的寫實要求,這便是科拉.沃夫的終生的兩難,也是他永恆的主題:自我衝突矛盾和身分認同的掙扎。不過,他在生前並未完全遭到漠視,最後一部劇情片不但在東德票房極佳,也受到國際肯定,連在西柏林舉辦的柏林影展都頒獎給他。法斯賓達的葬禮再怎麼風光也不如沃夫的葬禮那麼風光,前東德總理何內克親自出席告別式,當眾哀悼。

科拉和克麗斯塔都姓沃夫,但不是親戚,《我有我的天堂》是克麗斯塔第二部小說,早在她的第一本成名小說《莫斯科的中篇小說》出版後,二人便決定要一起合作,劇本弄了許久,但最後被老大哥蘇聯否決此片的拍攝,原因是不同意德國人在影片中比俄國人強大。

我自己非常喜歡沃夫的《唱自己的歌》(Solo Sunny),雖然沃夫的黑白片影像感非常傑出強烈,可能是受到當年在莫斯科讀電影學院諸位恩師的影響,有點俄國大導演愛森斯坦的風格,但是這部彩色電影拍得更有氛圍和人文味道,他和長期和他一起寫劇本的沃夫岡.克爾哈斯合作,是一位立志當搖滾歌手的女孩如何在東柏林存活的故事。

女主角柯絲納也因此得了隔年柏林影展最佳女主角獎,在這部影片裡我看到我也曾居住的東柏林龐斯勞爾伯區,以及聽到那典型東柏林口音,不得不特別有好感。沃夫彷彿知道這是自己最後一部劇情片,電影主題開始明朗,藉著搖滾女孩的故事,他要說的是唱自己的歌,他要說的是,人最後應該忠於自己,而非社會或制度。

有趣的還包括,這個故事在當時奉社會主義為圭臬的東德拍攝,卻沒有遭到禁演,或者當局發現時已經太遲,影片不但廣獲東德民眾好評,還在國際影展得獎,我覺得本片不但是現代個人主義社會的一種啟示,也是東德日後瓦解的徵兆,沃夫的一生也可以用此片畫上一個完美的句點:他一直走自己的路。●

■新北市電影節將於9月12日展開,「向大師致敬」單元將放映科拉.沃夫的五部代表作,詳見官網www.ntpcff.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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