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男女 等待銀杏樹

@曾湘綾

眼見快到黃昏，郵差仍遲遲未來，我的一顆心，懸在半空中，恍如迷失於大海的船隻，迫切尋找暗夜的港灣。回想多年前苦苦守候日本男友的情書，每日每夜竟成了我最甜美，同時也是最煎熬的等待。

那年礙於父親的反對，時空的阻撓，我和遠在東京大學念碩士班的日本男友，平常為維繫我們的感情，總是以書信為盟，做為彼此的見證。亦或是每隔兩天約好打電話的時間，好聽聽對方的聲音，以解相思之苦。那時電腦尚未普及，自然更別提有手機視訊可以立刻聽聞得見情人的倩影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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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重逢如此艱難，我們的異國之戀，猶似男友東大校園內的銀杏樹，總能在漫天雪地裡，散放出璀璨美麗的光茫，彷如冰封的時節越久，越能考驗我們堅定的心。我還記得交往兩年後，頭一回獨自深夜搭機到成田機場，望著趕來接我的男友，疲憊又深情地將我輕擁入懷時，我告訴自己，即使此刻化成窗外的細雪，紛飛消融於他溫熱的掌心，也絕不懊悔。

可當戀情歷經長久的等待，不斷的誤會磨折後，往昔的浪漫體貼，不再是山盟海誓，反倒成了互相猜疑的理由，撕裂彼此的藉口。

久了，守候書信的甜美焦慮，蕩然無存，只剩下沈重的愛的包袱。於是我們都知道，看不見曾經仰首期盼的未來，男友終究耐不住暗夜的寂寥，悄悄背著我離開，發誓相守的銀杏樹林。而我呢，也忘記從何時起，偷偷將眼神寄放於星空下，那整片墨藍幽深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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