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莫云／小黑人的雞蛋花

◎莫云

妝台上放著一座小銅雕，是旅遊南非時買的。一走進開普敦那家琳瑯滿目的藝品店，目光立即被櫥窗內一座巴掌大的銅雕磁吸住了：那是一個滿頭鬈髮，身著非洲傳統罩袍、戴著臂環與項圈的小男孩，安閒地坐在一截樹幹上逗弄著蜥蜴。這是限量藝術品，老闆說。男孩一腳踡起，右手托在下巴與膝蓋間，左手閒握一根樹枝，目光卻不是專注於那隻好奇昂首的蜥蜴，而是另有所思地瞅著前方。他眼中閃現的與嘴角噙含的微笑，是回想起與玩伴嬉戲時的歡愉，還是期待著母親備妥晚餐的呼喚呢？

回台後，才發現銅雕底部貼附著作品名稱：Chance Encounter，機遇？我卻一逕認定標題「憧憬」或許更為合適些。將它擺置妝台一角，虛實相對的鏡像，映照出遠近景深，也映照出迢遙的鄉思與翻飛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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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由心造。朝夕相看，總覺得這離家千里的小黑人神情難免略帶幾分落寞；時日一久，甚且感覺連他嘴角原本稚真無憂的笑意都潛藏著幾分勉強。為了給他找些伴襯，兼及豐富妝台「景觀」，我想起社區公園裡那株黃芯白瓣，俗稱雞蛋花的緬梔。

炎陽高照，公園油綠的草皮上，果然飄零著滿地落花，大多是未及全開就被陣風吹打下來的。俯身撿拾幾朵，回家找出一只玻璃水皿，讓雞蛋花浮漂水上，擺放小黑人面前。

坐在妝台前靜靜觀賞，眼前這方小小世界，恍惚晃漾著一池盎然生機。來自熱帶的花朵，宛如朵朵盛開的豔陽，好歹呈現著幾分南非夏日「擬態」的暑意，或可稍稍舒解遊子悒鬱的鄉愁吧？

小黑人臉上燦亮的笑意，彷彿回應了我心裡自問自答的咕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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