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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廖梅璇／一整個夏天都是眼睛
◎廖梅璇
◎廖梅璇
今年一整個夏天，白日焦灼，夜晚失眠。
白天工作空檔，我時時觀看香港抗爭遊行的直播，眼睛發熱，因為有乾眼症，流不出淚，熬得愈發痠澀，但肯定遠遠不及被催淚彈布袋彈射中那樣痛。
這不是我認識的香港，有段影片中一個受訪的少女說著說著流淚了。這也不是我認識的香港。少女沒有中彈，我也沒有，但我們同樣感受到極權巨獸侵襲的陰影。
然而幾鍵起落，光纖將我導向常瀏覽的中國論壇，刷出一個異次元。一邊有年輕的血肉之軀從高處墜落，新鮮眼珠毀爛成泥；另一邊同樣年輕的生命雙目完好，卻只能隔著數位訊號遮障，猜疑另一端的騷動，嘲弄譏誚。一則留言說XG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另一則留言問皿煮有什麼好處，值得捨命忘身。
我想起多年前解嚴之初，記憶裡貯存著嘶吼搖撼的電視畫面，主播也是用類似的奚落口吻播報。是的，民主不值得任何人拿肉身換取，但三十年前台灣有人這麼做了，因而現下台灣擁抱的是民主，而非皿煮。如今香港年輕人奮起呼喚香港，是為了如果還有往後，往後這座城市的少年少女能夠繼續當香港人，而非XG人。
於是這個夏天夜裡，我躺在床上，闔眼便見到密密的黑眼珠羅列成星座，預示著國家與城市的命運。然而最亮的那顆眼珠蒙著血汙，隱沒在黑暗裡，俯瞰可見與不可見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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