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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延長賽Round4】陳思宏提問，姜天陸談《擔馬草水》：孤絕的情境，往往更能突顯人性
■姜天陸，1962年生。台南師專、台東大學兒文所畢業。曾獲第十五屆林榮三文學獎．短篇小說獎首獎。著有《擔馬草水》、長篇《胡神》等。
《擔馬草水》
姜天陸著，九歌出版
陳思宏：〈擔馬草水〉榮獲2019年林榮三短篇小說獎，當年我拜讀，小說的宗教與童年視角讓我非常欽佩。想請問姜天陸，得獎榮譽，對自己創作有何衝擊？
姜天陸：〈擔馬草水〉是以第一人稱回顧性敘述的小說，這樣的敘述者常常是不可靠的，有時是記憶扭曲有時是選擇性遺忘，以致很難陳述「真實的過去」，最經典的作品如納博科夫的《蘿莉塔》，裡面的敘述者是個罪犯，整篇小說就是他虛假的辯詞，〈擔馬草水〉的敘述者所陳述的記憶，也帶有斑駁的雜質，因此這篇小說除了外顯的主題外，還隱藏著我對第一人稱敘述文本的看法。
小說作品得獎是鼓勵，至少不會那麼懷疑自己寫的東西，有點像暗夜獨行，忽然多了一輪明月陪伴。
陳思宏：讀完《擔馬草水》九篇短篇，我的筆記多次出現「邊陲」。偏鄉，離島，遠村，小人物。創作過程是否有意識抵達邊陲？書中多篇有教師至偏鄉教學的故事，您是退休國小校長，是否有親身偏鄉教學的經驗？
姜天陸：這些小說的背景都在較邊陲的地方，邊陲有時是心理上的邊緣情境，書寫邊陲與我的生活體驗與心理狀況有關。我在年輕時，因服役曾在外島的坑道內住了近一年，退伍後也曾在偏鄉擔任教師，這些經驗有助於這幾篇小說的虛構，在氛圍的掌握上尚能得心應手，另外，孤絕的情境，往往更能突顯人性。
陳思宏：打動我的小說總是有反叛氣息，這九篇小說對台灣傳統社會有許多質疑與反動。我胡亂猜想，擔任校長的姜天陸必定在體制裡有許多感慨妥協。小說家姜天陸是否在文字裡尋得寬廣的叛逆自由？
姜天陸：小說愛好者最享受的時刻莫過於能自由書寫與閱讀，一解心中魁壘，我大概也是如此吧！大部分的人都有不適應社會體制的地方，只是層次不同，現代年輕人不也正面對貧富兩極化的嚴峻考驗，至於我們這批已屆耳順之年的人，一路從戒嚴走到解嚴，從威權走到自由開放，稍有意識到自己精神曾被綑綁的人，都會有書寫與閱讀的必要。小說家稍稍不同於一般人的地方，在於關照更多他人的處境，更用心在文字書寫，其他，就是溶入人群的泡沫了。
陳思宏：九篇短篇皆實踐高度寫實主義美學，唯一有科幻未來感的〈小雅〉也寫實穩重，人物語言情感皆不浮誇，安穩將讀者渡至故事彼岸。想問作者是否有田野踏查？例如來到〈木耳〉的種植場？親自踏入〈三腳鴨〉的鴨寮？
姜天陸：我在童年與青少年時期有大量在鴨寮工作的經驗，青年期正逢家裡種木耳，熬夜工作免不了，我對這些農務有一定的體驗，當時沒有寫進小說的想法，純粹為了生存而工作，這幾年才想處理這些經驗，利用這些素材虛構故事，並非單純地想反映現實，而是表達生命的觀察與思考。〈三腳鴨〉最初的構想帶有政治隱喻，也有對權力的思考；〈木耳〉關注老人照護外，也諷喻生命的荒蕪。
陳思宏：得知您仰望艾莉絲．孟若（我也是），鍾情短篇小說美學。得知您出版過長篇小說《胡神》，抱歉我還沒機會拜讀。請問接下來有撰寫長篇小說的計畫嗎？
姜天陸：《胡神》是以冷戰時期在小金門誤殺十九名越南難民為背景的小說，我很奇怪這件事之前沒有人寫成小說，寫作者不該逃避書寫這類素材，所以我寫了它。
我目前以撰寫短篇小說為主，未來的作品應該會有更多的虛構成分。至於心中放著的長篇小說，目前僅有輪廓成形，仍在補強閱讀與構思，但願能走向下一個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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