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小重大】 江鵝／人生淫案

◎江鵝

◎江鵝

電腦一再把我輸入的「人生疑難」顯示成「人生淫案」，我知道是自動選字功能在這個詞彙上面還沒有馴化的緣故。問題不在「人生」，在「疑難」，我以拼音輸入yinan，電腦斷錯音節位置。沒關係，每次打字花一點時間改正，只要夠堅持，電腦會慢慢調整認知，把我的語言習慣放在優先順位。

這方面我小有經驗，自從必須以筆名從事書信往返，特別體會到電腦有多麼忠於大眾共識，平常隨意打得出來的「敬上」，跟在「江鵝」兩個字後面很容易變成「頸上」，移動游標回去選字的時候常覺得脖子涼颼颼。大概電腦怎麼演算也算不出這個意指禽鳥甚至食材的名詞會是個專有人名，而香港鵝頸橋廣為周知，就普世機率而言，「鵝」字要接個jing音，優先建議「頸」字是相當合理的計算結果，我與電腦磨合經年，好不容易終於說服它先把「敬上」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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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化講究毅力，每一次看到電腦選錯字，要耐著性子重新輸入整串詞彙，回頭逐字校正，電腦才能認定那是一次學習。如果心急取巧，逐詞按下輸入鍵，避免引發電腦自動組裝語句，下次又要猝不及防再見到它自作聰明的選項：「人生淫案」。

唉，明明是改個三、五次就應該學會的東西，這畢竟不是鵝字理當要接條脖子那麼回事，電腦的判斷邏輯壞掉嗎？人間處處可疑可難，淫案那種低級東西的出現機率怎麼可能比疑難高？哪有那麼多東西好淫？

罵到這裡，忽然覺得有個東西砸在自己頭上。人能「淫」的東西多了去，以生平累積時數來算的話，我最大的放縱耽溺不在狗馬聲色，而在疑難。沉浸在懷疑與艱難之中，特別感覺得到潛在體內的聰慧堅毅，因而癡迷放蕩，耽溺經年，收到勸告「別想太多」還要額外發一場脾氣。

果然是人生淫案。

但我和電腦自動選字的纏鬥還要繼續。還沒那個膽，指著別人的疑難說是淫案。●

■【小重大】今日刊出最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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