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啟蒙詩】 任明信／從此有心

◎任明信

文．照片◎任明信

記憶回放。該是什麼時候呢，被詩啟蒙的瞬間。會是高中獨自逛書店，拿起《無怨的青春》的那一刻嗎。當你讀到末句「如山岡上那輪靜靜的滿月」，那月光著實映照著年輕的小徑，襯出當時青黃不接的迷惘與溫柔；或是大學讀到夐虹的〈詩末〉：因為必然／因為命運是絕對的跋扈／因為在愛中／刀痕和吻痕一樣／你都得原諒。吻當然是刀，甜蜜地烙下割痕血印，讓人以傷疤為自傲勳記；抑或是陳克華的〈今生〉：我想走回到錯誤發生的那一瞬／……你永遠是起身離去的姿勢／我永遠伸手向你。悔恨的停格，無限不捨的凝滯。它們都讓你在閱讀的當下屏息，為你揭示了一種新的可能：不僅是文字獨有的，美的展現，而是愛在人生向度中的縱深。

你才發現詩的啟蒙，其實也是愛的啟蒙；你不可能愛得比詩更好，除非你真的那樣愛過。於是你想起了研究所時期，無意間再次拿起的顧城，當時他和海子都讓你欣賞，但不至於愛極；他們的清楚深刻，對你始終隔著一層薄膜，無法真正神會。直到一天，你翻到顧城的〈悟〉：樹膠般／緩緩流下的淚／粘和了心的碎片／／使我們相戀的／是共同的痛苦／而不是狂歡。樹汁般濃稠的淚，比起水更像血，那痛苦使人正視心的破碎，使人再次完整――而這不正是我們愛戀的依歸嗎，傷口的共鳴，愉虐亦是。你的字從此有了心，不再是鳴鑼響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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