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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 萩原朔太郎／斜坡 林水福／譯
◎林水福
◎萩原朔太郎 譯◎林水福
斜坡的風景，不可思議的是浪漫的，給人鄉愁的感覺。望著斜坡，風景的前方，讓人覺得像是有另一遙遠的地平線。尤其是從遠方，透視似地望著時。
斜坡──以風景而言的斜坡──為何有這麼特殊的情趣呢？沒有什麼理由。因為將風景所在的地平線，分別切成二段。斜坡，二個不同的地平線將斜坡上的另一世界，從斜坡下的世界切割了。因此，我們爬上斜坡，或許是視野開闊，想像屬於另一地平線的世界，喚起對未知東西的浪漫憧憬。
某個晚秋的安靜日子，我登上斜坡。從以前我深深了解的那斜坡。那是在某新開拓地的郊外，在一望廣闊無際的前方，像遙遠的夢、趴著。為詩般的冒險所驅使，心想什麼時候爬上那夢般的斜坡，欣賞在懸崖上擴展開來的未知的自然與風物。
斜坡的前方有什麼呢？終於無可抑制的引誘，某日讓我登上那斜坡。十一月下旬，秋天寂寞的午後。落日的長影，跟在爬斜坡的我的背後，映照出像冥想者的影子。風景靜悄悄，天空浮現不動的雲。
登上長長的、充滿幻想的斜坡道。終於爬上時，眼界霎時明亮，像海一般寬闊。廣闊的平原，芒草、葦芒的秋草，在白色草叢中發光。平原處處，風雅的木造西洋館蓋得像看守小屋。
那完全意外，異常的新鮮風景。我再怎麼想像也沒想到這斜坡的前方，有像海的平原。短暫之間，我懷疑這景物的實在。因為感覺像是海上意外浮現的蜃樓。
「哦～」
沒有理由，我想大聲喊叫看看。試試廣闊的平原之中，回音可以傳到哪裡？這時突然，草叢中風吹動。白色的什麼東西藏在那裡。
我馬上看到草叢中動著的遮陽傘。那是二個年輕女孩，在寂寞秋陽照射下，親暱地坐在石頭上。
「女孩們想著詩。沒有妨礙他們的生活。為何？因為對女孩們而言，詩是生活的一切。然而，對我而言，我該肯定的，不是任何東西的觀念！」
我的心暗沉，有點哀傷地準備離開那裡。然而，那時女孩回過頭往後看的臉，一瞥之間留下像電光顯示板的印象。為什麼？因為那女孩像極了這陣子我夢中常出現的溫柔的女孩──夢中悲傷的情人──不說話的小姐。我在夢中跟她見了幾次？經常在天快亮的寂寞原野，或是有貓柳的乾涸的沼澤地方，短暫的、無言的幽會。
「小姐！」
如我經常在夢中呼喚女孩，對突然出現的白日中的現實女孩，我也想這麼叫她。為什麼？是何緣故，夢會來到現實呢？不可思議的、無可言喻的預感，到未知的新世界，讓我充滿幸福感。其實，那新世界和幸福感是遙遠的多少年、多少年的從前，我完全忘記的東西。
然而，理性很快地訂正我的幻覺。如果不是夢遊患者，有誰白天會相信夢呢？對愚蠢的、糊塗的、常有的錯覺感到羞恥，我又走下斜坡。誠然，我現在還是相信。斜坡的前方的風景，不過是永遠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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