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譯◎林水福／萩原朔太郎 散文詩四首

譯◎林水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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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夜火車的窗戶

夜火車中，燈光陰暗，陰鬱的空氣中，人們陷入深深的睡眠。一人起身打開窗戶，夜風冷冷吹過肌膚，看到在暗夜的漆黑原野中飛翔，頻頻飛翔的螢火蟲。穿過那裡的漆黑的恐怖景色！在深夜轟隆轟隆響聲中，我的夜火車，往哪裡，往哪裡去呢？

看時鐘的狂人

某瘋癲醫院病房裡，有整天坐在椅子上無所事事，每天凝視著時鐘指針的男子。我想可能是世界中「擁有」最無聊的「時間」的人在這裡。然而，相反地、院長告訴我如下的話：這個不幸的人，認為人生是不停止的活動。因此，連一瞬間的生也不願徒勞，不想浪費寶貴的時間，才那樣子每天注視著時鐘。你試著對他說話看看，他一定生氣大吼說：「閉嘴！現在貴重的一秒鐘已經消失了。Time is life! Time is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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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

越過海，人們相信前方有某東西。島嶼、陸地、新世界。然而，海不過是一廣闊的風景。看到無限的、無法掌握的、單調且容易厭膩的景色。

從海的印象，人們容易感到疲勞。從浪退，又湧過來的反復，想起人生無聊的日課。於是躺在向陽的沙丘，看海的心之一隅感受到某種空洞的、不滿的焦躁。

海，反映人生的疲勞。希望、幻想、旅情，不是越浪而去，而是因為空間的無限被地平線切斷，變成無限的單調，抹去想像能夠棲息的山影。海沒有幻想的皺褶，一望無際、平板、白晝的太陽盡可能映照它的「現實」。看海的心空洞而無趣。然而，沉悶的悲哀，像日常的波浪聲迫近。

越過海，人們相信前方有東西。島嶼、陸地、新世界。啊！如果來看海，海反映我們的疲勞。過去長而厭煩的、無意義的生活之旅的疲累，同時漠然出現。人們遽然消瘦、倦怠、感到空虛、寂寞之心，在磯草（譯註：位於宮城縣氣仙沼市）枯乾的砂山上倒下。

人們因為熱情――因為愛戀、旅情、羅曼史――有時對海憧憬。多麼廣闊的、自由且明亮的印象，擴大人民的眼界！然而那只是一瞬之間。接著因為傍晚的疲勞，迅速衰老而返回海巨大的面，如此糾正了人的觀念。

在荒涼地方的會話

「除了崩頹的廢墟的廊柱，以及一望無際的禿山之外，這裡沒有可看的東西。受不了這荒涼地方的景趣。」「既然這樣，你就快快離開吧！這寒空，對健康也不好！」「等等！不懂風流的男子呀！你不了解這情趣嗎？吹過這廢墟的蕭瑟的風聲。所有舊的景物都已崩壞，新的市街尚未建立。所有的信仰消失，瘴煙籠罩在低地的地方。啊，這裡所有的情景，都傷到我的心。然而，也因此我離不開這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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