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母女學步】 洪愛珠／隊友

◎洪愛珠

◎洪愛珠

先生與我一起在家帶孩子。

我們中年得女，先生更是年過半百才做父親。他給娃娃餵奶時，幾位老同學正準備參加孩子大學畢業典禮。先生的雙親和我母親都已不在世間，開始就沒有後援，只有彼此。

倘若沒有托育計畫，那目前社會上普遍的情形，是一人出門掙錢，另一人負責孩子。其中很大比例是父親出門工作，母親照顧幼兒。從此矛盾產生，戀愛退潮，裸露出生活的礁石。許多女性產後面臨人生規畫中斷，職涯受限。經濟上倚賴對方，可能連帶產生不平等關係。反之，男性為這類框架所苦，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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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倆居家工作多年，收入相當，工作性質接近，皆寫字創作之人。娃娃一哭，兩文藝中年人，思緒同時碎成一地玻璃，因此沒有誰較對方不容易。經濟壓力和社會角色是方便的藉口，多少人藉之逃離家務瑣碎及育兒疲勞。但如今我們同在一窩，一起退無可退。

育兒是體力活。新生兒一天餵八次奶，換八、九片尿布，隨之是巨量洗滌工作。嬰兒且突發狀況多，她不睡，啼哭不止，腹瀉或嘔吐。除了小人類，父母自己也要煮飯洗衣過起碼日子。前述勞務，一個人並非辦不到，但顯然過量，最好組隊前進。

因此女兒一睜眼，就見到爸爸媽媽兩張臉。多數時候，先見到爸爸。

嬰兒床緊靠爸爸這一側的床緣，拿掉一面側板。爸爸手長腳長，夜裡為寶寶掖毯子，量體溫，大掌捂在她脹氣的圓鼓鼓小肚子上。寶寶哭，爸爸先起身溫熱冰箱裡的母乳，替她洗漱，換清淨衣物。幾次我清晨起床，房裡不見父女，原來是半夜寶寶不睡，而太太沉睡不醒。爸爸將孩子抱在胸口哄，最後睡在客廳單椅上。不久後，爸爸的前手臂就發炎，得復健。

孩子週歲前，我因公出國兩趟，留爸爸隊友獨自照顧嬰兒，他熬過了。一日換隊友出門，洗奶瓶時我手感生疏地意識到，孩子出生幾個月，竟一支奶瓶也沒洗過。想隊友初次當爸爸，理應缺乏經驗。但他當起爸爸來，彷彿動用人生累積來的一切經驗，照料我，以及初來乍到的小家人。

週歲前的記憶難保存，諸此種種，孩子以後大概不記得。但女兒開始牙牙學語後，第一個詞是爸爸，老是叫爸爸，幾個月後才叫媽媽。我不吃味，我認為她聰明有靈。●

■【母女學步】隔週週二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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