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夏日歌單】 李桐豪／You Only Tell Me You Love Me When You’re Drunk

◎李桐豪

◎李桐豪

東倒西歪的啤酒瓶、散落的洋芋片包裝袋、扔在地上的內褲、擦拭過的衛生紙。

星期天中午的書房，凌亂得彷彿死過人的命案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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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圖回想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後腦勺像被榔頭狠狠重擊，一陣劇烈疼痛。身體是水溝撈起的一灘爛泥，軟弱、疲倦，無比的厭煩和厭世，打開冰箱借助另外一瓶冰涼的啤酒回神是宿醉唯一解藥，但那只能是三天連續假期第二天的行程，假使明天有沒寫完的稿子要交，有沒做完的企畫書要寫，此時此刻，只能端著一杯五倍濃縮的咖啡，坐回電腦前面，把零碎如拼圖的記憶一片一片拼湊起來。

昨天明明不是說好要振作一點，坐在電腦前寫稿不是嗎……敲醒休眠的電腦，點開Chrome，TT1069、Pornhub、BoyfriendTV、OnlyFans，Gabbies x 小鐵–我和家教老師的祕密、体育会制覇「竜也–RYUYA–2」、変態リーマン雄狂い……不三不四的網站開了十來個，這是啤酒喝到第二瓶的程度吧，泥醉五六分，不是尋求欲望發洩，而是強迫症上身，瘋狂地尋找色情網站上某個迷人的、熟悉的微笑。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吶……依稀記得胡亂點擊色情網站的同時，也在蝦皮上尋找某件花襯衫，在博客來尋找某本書，深吸一口氣，點開交易紀錄，每個網站的購物車都清空了，明明喝醉了，但還是很清楚自己帳號密碼的英文字母大小寫亂數符號。

星期天醒來每一個懊悔時刻，告誡自己喝酒真的不好，但也不知道有什麼比喝醉更可以解決問題的辦法了。無處可去的週末狂熱夜，先是一口啤酒入喉，暖洋洋的，甜美的，像是蜂蜜一樣的瓊漿玉液，趕完兩、三瓶啤酒的進度，開始喝威士忌的當下，自己已然是一隻蜜蜂，在網路世界飛來飛去，開始覺得Apple Music每一首音樂都好好聽，aussieBum每一條泳褲都好好看，心想馬修．派瑞一定會認同我吧：「酒精從沒想過要跟我討論它自己的事，它就是默默地待在那邊，像隻安安靜靜窩在我腳邊的啞巴狗，抬頭跟著我，隨時願意跟我出門散步。它帶走了很多痛苦，其中一份痛苦是，我獨處時感到痛苦，跟人類相處時還是感到孤獨。」

關掉一個又一個的網路分頁，企圖釐清事情真相，只剩下最後一個分頁，Facebook。隱隱約約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心噗通噗通地跳，打開，是Messenger聊天室，是自己對那個已經離開的人的留言：「在Threads發文『一個人想要照顧好自己，得要學會放下許多事。』但我是邊哭邊敲下這段文字，我一點也不想放下啊，色情網站開了十來個分頁，只是想找一個跟你相似的微笑，讓我好好地意淫你，我想你，一點也不想放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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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歌單】隔週週一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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