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海洋之詩

◎汪啟疆

1.夢

如果將世界上的海水分給

所有的人，每一個可得到

一千一百億加侖。

如果將海中鹽分曬乾

可以覆蓋所有大陸面表

五百呎厚。

Wyland說

這個星球表面三分之二以上被海覆蓋

我們卻稱它為地球

我夢見一處從無人煙之處

那裡只有大鯨魚

而沙丁魚罐頭的夢

永遠向大海張開。

2.萎縮者

地球半數以上的氧

是由海藻、浮游生物所吐出

人魚所釀造，海風專送。

生命和所未知的環境

緊緊相扣，若取去這世界

互愛的條件及給予，生命就會

鹽化、塵化。

喪失意義和銜接

海波與氣息；終止大海河川間

合一的臍帶；地球就萎縮

如乾皺的小檸檬

潮汐啊，過來，請過來；新鮮的

或者我們，更多更大向你接近。

3.事實

上帝最乾淨的水族箱和大夢儲藏櫃

你早應見過、觸過

它貼的標籤叫大海。

自那箱外或櫃裡

我們的天性到底存在著什麼

態度？Wyland問。

大海上的帆，說

只有在大自然裡人才是真正活著

大海裡的網罟，說

人類是大自然最危險的生物

大海邊的灘岸，說

我們必須從人類手中來解救人類

你相不相信？

大海曾是神的水族箱，人魚們的

儲藏櫃，你相不相信？

4.在海洋

在三萬六千呎以下的抽屜

有誰也不知道的活世界和亞特蘭大。

從帆、木筏開始

海豚、人魚帶我們

去……日星之宿起

風的家鄉。

海龜以星斗分辨方向

誰教會牠？回孵化的海灘

活過悠長，謎一般行蹤之年歲

……泅過極地

誰教會牠？

5.母親

鳥把天空叫亮，

大海把我們喚醒。

潘朵拉的美麗、神祕盒子打開希望

維納斯誕生她的泡沫，是母親。

母親，你的抽屜和針線。

母親，是心臟的位置。

海洋啊。

註：Wyland（1959-），美國海洋生物畫家，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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